皇后的牙齿在嘴里打颤,恨意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
可对上南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所有的怨毒都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不敢称呼自己为本宫,皇上都只能称微臣,她只能称臣妇。
“……臣妇,遵令。”她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四个字。
说完,她不敢多看地上的楚皇一眼,也不敢再看南茉那身刺目的红,转身时脚步踉跄,全靠嬷嬷搀扶着才不至于倒下。
如今帝王已逝,她还得操办事宜。
“传尚食局与司设监的人进来,净身、入殓。顺便差人通知各宫嫔妃。”
老嬷嬷应下。
尚食局专司帝王丧仪的内侍们捧着铜盆、白布与特制的香料鱼贯而入。
为首的老太监见了地上的血迹,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抖,却不敢抬头多看,只垂着眼跪在地上,手上动作不敢停。
他们是宫中最懂规矩的一批人,纵然眼前景象骇人,也知道此刻容不得半分差错。
无论皇上是怎么死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让龙体“体面”起来。
几个内侍屏住呼吸上前,先用浸了烈酒的白布擦拭楚离脖颈的伤口,再小心翼翼地为他褪去染血的龙袍。
另有人取来掺了龙涎香的温水,细细擦拭他的手足与面容。
司设监的人则在一旁铺开明黄色的殓布,将早已备好的玉琀、金缕袜一一摆好,只等净身完毕便要入殓。
南茉踏入御书房的瞬间,身形已隐入空间。
小黑原本蜷在软垫上打盹,一见她浑身是血地出现,瞬间炸毛,惊得跳起来:「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南茉随手将染血的发带扯下:「不是我的血。」
她脱下外袍,指尖微顿,忽然想起阎王那句“杀戮太重”,不由扯了扯嘴角,倒也不算冤枉她。
待洗净一身血腥,她换上鹅黄色襦裙,对着铜镜束发,才发觉没了小兰和小青伺候,自己竟只会随手扎个马尾
和小黑,一人一狐吃了夜宵,南茉这才想起。
御书房外,满朝文武和皇室宗亲还等着呢。
*
御书房外,夜色沉沉。
文武大臣分列一侧,个个垂首肃立,额角渗出细汗。
嫔妃们跪在另一侧,低泣声此起彼伏,却掩不住隐隐的怨怼。
几位皇子站在最前,面色各异,却无人敢动。
一个时辰过去,养尊处优的妃子们最先熬不住了。
安贵妃揉着酸痛的膝盖,咬牙低声道:“她到底来不来?若再不来,本宫得去送皇上最后一程!”
身旁的丽嫔捏着帕子拭泪,声音发颤:“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历?弑君之罪,竟还敢如此嚣张……”
“可不是吗?真是个害人精,话说,皇上没了,咱们可怎么办呀?”另一位嫔妃附和着,嗓音里满是惶恐。
皇后眸光一冷,低声呵斥:“慎言!你们是嫌命太长了吗?”
皇后话音刚落。
南茉从御书房走出来。
南茉一袭鹅黄衣裙款步而出,衣袂翩然如三月新柳,衬得她眉目如画,温婉似水。
任谁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娴静女子,与方才那个血染宫闱的杀神联系在一起。
她指尖一扬,一卷明黄诏书在空中划出弧线,稳稳落在为首的大学士怀中。
“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