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卷着潮气,扑在秦明脸上像冰。他跪在步教授的尸体旁,解剖刀从颤抖的指间滑落,在水泥地上撞出刺耳的声响。老人的右手蜷缩着,断指处的血痂已经发黑,像朵枯萎的花。
“秦法医,别这样。”年轻警员想扶他起来,却被秦明甩开。他伸出手,指尖快要触到那截空荡荡的指骨时,又猛地缩了回来,仿佛怕惊扰了这具逐渐冰冷的躯体。
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在李阳的电脑上高速运转,将现场数据拆解重组:“步教授喉管切割创缘平整,符合手术刀一次性切割特征;断指创口存在二次切割痕迹,显示凶手切断手指后曾反复锯磨——该行为模式与韩天峰对‘惩罚’的偏执追求高度吻合;现场提取到的蓝紫色颜料颗粒,经光谱分析,与韩天峰画室的颜料成分完全一致。”
两个技术证物扫描系统同步提交报告:左侧系统通过超动态视力技术,捕捉到步教授指甲缝里的微量皮肤组织,dNA检测显示与韩天峰的基因片段匹配度达99.9%;右侧系统还原出监控中模糊的人影步态,步幅、重心偏移角度与韩天峰的行走特征完全重合。
“是他,肯定是他。”林涛攥着从步教授书房找到的录音笔,指节泛白。录音里张军嚣张的声音还在回荡:“五十万就能买条人命,你女儿的命,就值这个价!”紧随其后的是步教授压抑的喘息,桌椅翻倒的巨响,以及一声沉闷的钝击——那是奖杯砸在头骨上的声音。
李阳的黑客技术恢复了步教授的电脑文件,其中一封未发送的邮件写道:“天峰,我知你恨张军入骨,但国法昭昭,不可私刑。我已录下他的罪证,待我自首后,你当好好生活,勿要再入歧途……”
秦明盯着邮件里的“自首”二字,突然抓起解剖刀,转身冲向法医中心。陈诗羽追上去时,看到他正把步教授的尸体抬上解剖台,白大褂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死因:失血性休克。”秦明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用镊子掀开步教授的喉管创口,“切割深度达三厘米,切断颈动脉及气管,一刀致命——手法与清道夫案一致,但断指行为属于额外伤害,凶手在宣泄情绪。”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老人的胃内容物上:“胃里有未消化的桂花糕,是城西‘老马家’的招牌点心,心谣小时候常买给您吃,对吗?”解剖台旁的托盘里,那枚断裂的食指静静躺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像还在握着粉笔。
陈诗羽的眼泪突然掉下来:“你别这样折磨自己……步教授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秦明没抬头,只是继续操作:“断指处的骨骼有轻微骨裂,是生前形成的——步教授死前曾紧握拳头,像是在反抗,又像是在抓住什么。”他的声音陡然哽咽,“他明明可以跑的,为什么不跑?”
此时的警局,林涛正对着唐思思的笔录发愁。女孩的字迹歪歪扭扭,通篇只有“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李阳的电脑屏幕上,声纹分析显示她说话时心率波动异常,谎言概率达91%。“她肯定知道韩天峰在哪。”林涛把笔录拍在桌上,“派人盯着她,寸步不离。”
而在交响乐团的旧宿舍里,秦明正用紫外线灯照射那堵藏着断指的墙。墙面浮现出淡淡的荧光笔迹,是首乐谱,曲名被划掉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音符。“何光宇是小提琴手,”他指着乐谱上的升号,“这种变调手法,和韩天峰画室里那首未完成的钢琴曲一模一样。”
鱼缸里的红衣服被捞了出来,布料上绣着朵褪色的梅花——和韩天峰母亲韩雪的遗物照片上的图案完全相同。“韩雪是自杀的,”李阳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当年她的遗书里写着‘琴声已断,此生无憾’,而何光宇入狱的原因,是打死了说韩雪‘不守妇道’的邻居。”
秦明突然明白:韩天峰的偏执,不仅来自步心瑶的死,更源于母亲的悲剧。他所谓的“清理”,是在替两代人复仇。
废弃仓库的铁门上,铁锈簌簌落下。韩天峰被铁链绑在椅子上,看着刘杰明手里的手术刀在灯光下闪寒光。“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替步教授报仇?”他突然笑起来,“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陈诗羽就……”
“她在哪?!”刘杰明的手术刀抵住他的颈动脉,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韩天峰的笑容更诡异了:“打她电话啊,看看是不是关机。”
刘杰明的手抖得厉害,拨号的指尖好几次按错数字。听筒里传来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像根针,刺破了他最后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