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天顶破了个大洞,雨水混着铁锈砸下来,在秦明脚边积起一滩褐色的水洼。他正用镊子拨开一块冻得硬邦邦的尸块,皮肤表层的冰霜在勘查灯下泛着冷光,像裹了层劣质的水晶。
“这是第九块了。”陈诗羽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把装着尸块的物证袋编号,“每块都被蓝色帆布包着,针脚歪得像蚯蚓,跟清道夫案里那些整齐的医用纱布完全不一样。”
林涛在工厂西侧的传送带旁找到了第十块尸块,被卡在齿轮里,上面还缠着几根断裂的帆布纤维。“帆布上的印花是‘宏图冷链’,”他用相机拍下针脚细节,“你看这收尾的结,是码头工人常用的‘水手结’,打这种结的人,右手食指通常有茧子——常年握缆绳磨的。”
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在李阳的电脑上构建出三维尸块模型,系统自动拼接后,弹出红色标注:“死者男性,45岁左右,身高1.72米;尸块切口处的肌肉组织呈冻融性坏死,细胞破裂程度显示曾经历-35c极速冷冻,冷冻时长超过16小时;分尸工具为斧刃有缺口的劈柴斧,与工厂角落带血的斧头比对一致——非专业工具。”
两个技术证物扫描系统同步分析:左侧系统将切口形态与清道夫案数据库比对,相似度仅12%——清道夫的分尸切口平整,会沿关节间隙切割,而此次切口粗暴,甚至有多次劈砍的叠加痕迹,像是“用蛮力硬劈”;右侧系统捕捉到帆布纤维中的微量石英砂,成分与码头货场的沙粒完全一致。
“不是清道夫。”秦明站起身,白大褂下摆沾了片冰碴,“他从不使用钝器,也不会在现场留下凶器。而且你看这尸块的冷冻方式,”他指着一块带软骨的碎块,“极速冷冻会破坏尸斑,掩盖死亡时间,但清道夫从不掩盖这些——他甚至会在尸体上留‘标记’,比如上次那个血字。”
李阳的黑客技术传来死者身份信息:“通过牙髓dNA比对,死者是码头搬运工孙富贵,因三年前挪用公款被开除,最近在‘宏图冷链’打零工。他的考勤记录显示,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冷链仓库的三号冷库。”
追踪之瞳系统的蓝色轨迹线勾勒出孙富贵的行踪:“失踪前一天,他在码头的‘老锚’酒馆和人吵架,监控拍到对方穿深蓝色工装,右手食指缠着纱布——符合打‘水手结’的特征;当晚10点,他的手机信号在冷链仓库消失,与冷库的监控断电时间吻合。”
“嫌疑人可能是码头的搬运工。”林涛调出码头员工档案,“符合‘右手食指有茧、会打水手结’的,有17个人,其中赵铁根上周刚因为‘故意损坏冷库设备’被开除,他的宿舍就在工厂附近的棚户区。”
就在这时,林涛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串匿名号码。他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夹杂着海浪拍岸的声音。
“警察……警察同志……”对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看到杀张军的凶手了……就在码头的三号集装箱后面……他穿白大褂,左眉骨有疤……”
张军——七年前修改步心谣车祸记录的交警,死状与清道夫案受害者相似,但一直没找到直接证据。
“你看清他是谁了吗?”林涛的声音陡然拔高,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
“看清了!”对方突然拔高音量,又猛地压低,“他跟孙富贵吵过架!就在冷库门口,我听见他说‘张军查得太宽,该闭嘴’……”
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对通话进行声纹分析:“说话人年龄30岁左右,有长期饮酒史,背景音中的海浪声频率显示,其位置在码头2号泊位附近;声纹波动显示无说谎特征,但存在明显恐惧——心率比正常水平快30次\/分钟。”
超高模拟画像技术根据“左眉骨有疤”“穿白大褂”等特征,在数据库中匹配出两个嫌疑人:市一院外科医生张晨,以及他的助手刘杰明——两人左眉骨都有疤,且都在“宏图冷链”做过体检咨询。
“张晨上周去冷链仓库做过设备检查。”陈诗羽调出张晨的行程记录,“他的行车记录仪显示,孙富贵失踪当晚,他的车停在冷库门口1小时20分钟。”
但秦明注意到另一个细节:“刘杰明的父亲是码头老工人,他小时候跟着在码头住过——会打水手结不奇怪。而且你看他的考勤记录,”秦明指着屏幕,“张军死那天,他请假了,但手机定位显示在案发现场3公里内。”
李阳将所有信息加密群发,郑一民、季洁等专案组成员的终端同时收到推送:【孙富贵碎尸案嫌疑人锁定码头搬运工赵铁根,建议立即搜查其棚户区住所;张军案目击者位于码头2号泊位,需派人保护并核实身份;张晨、刘杰明均有嫌疑,同步布控】。
案发现场字幕技术在屏幕上滚动:【模仿的罪恶藏着拙劣的破绽,匿名的证词撕开迷雾的一角——当冻尸的冰碴融化,每个细节都在指向真相的不同方向】。
林涛带着人赶往码头时,雨下得更大了。匿名目击者的电话再次打来,背景音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随后是手机落地的杂音。“他在2号泊位的吊塔下!”林涛对着对讲机大喊,警车的警笛声刺破雨幕。
秦明留在工厂,看着技术人员将最后一块尸块装箱。冰碴在他指尖慢慢融化,变成一小滴浑浊的水——就像这案子,看似冰冷坚硬的表象下,藏着的是被冻住的、尚未厘清的真相。
李阳的电脑屏幕上,罪恶功能系统弹出预警:【刘杰明已从医院辞职,购买了今晚的船票,目前正驾车前往码头——推测其意图灭口或潜逃】。
雨水中,废弃工厂的齿轮还在被风吹得慢慢转动,像在打磨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秦明知道,无论是模仿清道夫的凶手,还是隐藏在暗处的真凶,这场由死亡串联的迷局,终于要在码头的风浪里,迎来最后的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