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涌(1 / 2)

薛家私立医院的VIp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被窗台新换的栀子花稍稍冲淡。余双安侧身靠在床头,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腔的钝痛——李旭那一拳的余威仍在,脏器仿佛被狠狠搅过,连带着后背也泛起大片淤紫。他试着动了动肩胛,立刻倒抽一口冷气。

“别乱动。”

清冷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薛珊穿着一身熨帖的白大褂走进来,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她手里拿着一叠报告,目光扫过他额角的冷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肋骨的裂痕还没完全稳定,后背的挫伤也需要静养。”她走到床边,将报告放在柜上,指尖无意间擦过他的手腕——很轻,很快,像一片雪落下又融化。

余双安下意识缩了缩手指。

薛珊却像是没察觉,只垂眸翻着报告,语气平淡:“高家那边送来了新一批的药析数据,我让思蓁直接去实验室对接了。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她忽然抬眼看他:“你父亲的样本,今天早上送检了。基因序列比对结果明天就能出来。”

余双安怔了怔:“……谢谢。”

“不用谢我。”薛珊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报告纸的边缘,“是思蓁提醒的我。她说你之前提过,伯父的病情拖不得。”

她停顿片刻,又淡淡补了一句:“下次有这种事,直接找我。薛家的实验室不比高家慢。”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余双安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淡淡的责备,“托苏琳转告我,却不敢直接找我?我有这么可怕么?”

余双安喉咙一紧,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白问得手足无措。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对上薛珊那双清冷平静的眼眸,耳根莫名有些发烫,最后只憋出一句:“……谢谢。”

薛珊没再追问,只极轻地“嗯”了一声,像是接受了他这个笨拙的回应。她转身欲走,却又停下,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绒布针包放在床头柜上:“这是新的艾灸贴,缓解肌肉酸痛效果不错,让护士帮你贴上。”说完便转身离开,白大褂衣角划开一道利落的弧线。

余双安望着重新合上的门,缓缓呼出一口气,心底那点异样感却挥之不去。他摇摇头,下意识地在心里喊了一句:“系统?刚才那场面,算不算修罗场预警?”

脑海里一片寂静。

“喂?装死呢?”他又喊了一声,带着点调侃。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余双安皱了皱眉,这次是真的有点疑惑了:“系统?真休眠了?”他集中精神感应了一下,发现与系统那点微弱的联系似乎真的沉寂了下去。他无奈地撇撇嘴,伸手想去拿那针包——

病房门又一次被推开。

这一次,是苏琳。

她依旧是一身黑色风衣,衬得肤色冷白,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的笑,仿佛不是来探病,而是赴一场闲适的下午茶。

“看来我来的不巧?”她目光在室内一转,像是无意间掠过床头那杯明显是别人送来的汤和那个深蓝针包,唇角弯起,“薛医生倒是体贴。”

余双安无奈:“只是正常探病。”

“是么?”苏琳走近,十分自然地在床沿坐下,风衣下摆轻轻扫过他的手背。她俯身靠近,声音压得低,气息拂过他耳廓:“可我听说,薛珊刚才特意调了你父亲的病历,还亲自去了趟药剂科。”

余双安后背瞬间绷紧——不是因为她的靠近,而是因为她话语中精准的情报力。

苏琳轻笑,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他被子上的褶皱:“别紧张。我若是想动你,你现在也没机会躺在这儿了。”

她退开些许,打量着他仍显苍白的脸色,语气玩味:“李旭那一拳不好受吧?幸好你命大。”

余双安抿唇:“你到底想说什么?”

“螭龙要来山城了。”苏琳收敛笑意,眼神微沉,“烛龙派他来查账册泄露的事,顺带‘看看’我最近的动向。”

她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他胸口缠紧的绷带上,力道不重,却恰好压在一处闷痛的淤青上。

“他现在怀疑你我联手做局,想掏空龙王殿的底子。”她的指尖缓缓向上,最终停在他心口,隔着一层布料,能感受到其下的跳动,“你说,我该怎么跟他解释——我为什么非要保下一个屡次三番惹祸,还差点被战神殿一条疯狗打死的余家少爷?”

余双安屏住呼吸。

她的触碰若即若离,眼神也带着蛊惑般的笑意,可他看得分明——那笑意未达眼底。

他知道,若不是自己还有用,若不是那些只有余家能提供的资源和眼下错综复杂的局势,苏琳绝不会浪费一分一秒在他这里。蜃龙之幻,虚实难辨,他从未真正看清过她。

“你想要什么?”他听见自己声音发干。

苏琳笑了。她终于收回手,仿佛刚才的亲昵从未发生。

“好好养伤。”她站起身,风衣扬起细微的风,“螭龙那边我会应付。我利用了赑屃(bixi)去拖住他,但时间有限。”她顿了顿,语气加重,“至于你……”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他一眼,眼神在光影交界处显得模糊不清:“尽快拿到药。烛龙的耐心不多了。”

门合上,病房里重归寂静。

余双安缓缓靠回枕头,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和苏琳的每一次交锋,都像在悬崖边行走,看似旖旎,下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他闭上眼,试图整理混乱的思绪,却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像是通风管道的格栅被推开了。

余双安猛地睁眼抬头——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下,轻盈得像一片羽毛,足尖点地,未发出半分声响。

弗丽嘉。

她今天穿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护工制服,头发挽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甚至戴了一副平光眼镜,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医院里忙碌的年轻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