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愠茶也只是,太久没有遇见一个可以好好听他说话的同龄人,一时间,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陆执看着木愠茶,眼底情绪沉浮。
直到这一刻,他才更深刻的意识到,这个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身上究竟背负了多少责任和苦:
“没关系。”
为了缓解气氛,陆执主动出声:
“我祖母之前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这一句话,成功勾起木愠茶的好奇心。
低沉好听的男音在这个安静又喧闹的雨夜里响起,像谱写了一首温柔的情诗。
“她说,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从一个最简单的名字开始。”
当你知道一个人的名义,或者给一个存在赋予了名字,此刻,人与人之间的牵绊,彻底结下。
之前不知道这些孩子名字和来历的时候,他们对陆执来说,像是一个只窥见了表面的一群陌生人。
陆执能看得见他们的苦,却依旧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将自己当成过客。
但当他们的名字,和故事,一一从木愠茶的嘴里说出。
这一群在这个大山里的孩子,从此在陆执的生命中,便存了记忆,留了一道痕迹。
他以后看见糖,也许会想起一个爱吃大白兔奶糖的孩子,看见漂亮的花,会想起那个叫花花的女孩子……
从这一刻起,故事有了温度,有了光与色,声与影。
陆执再侧头看向那个狭窄却装了七八个孩子的房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你之前上过学吧?”
陆执最后又和木愠茶多聊了两句。
木愠茶摇头:“没有。”
他犹豫着回答:“好像是之前村子里有过老师,那个老师人好,免费教了我不少。”
木愠茶记得,他现在说话的腔调,好像就是那时候学的,和这个村子里说方言的人不太一样。
等聊天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九点,所有人都开始洗漱睡觉。
即便再怎么不舍,他们也该起身回各自的房间睡觉。
等陆执要回房的时候,木愠茶看着陆执的身影,下意识喊住他:
“陆执。”
陆执回应:“嗯?”
木愠茶手指轻轻蜷缩起,不经意的挠了挠自己的掌心。
“今晚和你聊天很开心,谢谢你。”
“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们一句,如果你们明天没有找到你们要找的那个朋友的话,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这里……不太好。”
不及时离开的话,这连绵的大山,很容易将人给困死在这里的。
“木愠茶,那你呢?”
“你会有想离开这里的想法吗?”
木愠茶看着陆执黑沉的眸,缓缓摇头。
“这里就是我的根,我走不了的。”
离开这里,这样的想法,也许少年心气重,不成熟的木愠茶还会想想。
但现在,木愠茶不想了。
木愠茶,木愠茶,他的命运,就同他名字里的茶字一样,注定是山里的人。
陆执心里百感交集的回了房间。
他回去时,房间里亮着手机的手电筒,盛寒和徐洋已经提前分好位置,十分同心的将床铺中间的位置留给陆执。
等陆执上床刚躺下,左手边不经意的凑过来一个人,右手边也是鬼鬼祟祟的凑过来一个人。
眼看这两人越来越有将他往夹心饼干的趋势挤,陆执忍无可忍出声:
“够了。”
“一个将我往里面挤,一个将我往外面挤,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徐洋胆子小,陆执能理解对方怕鬼的心情。
但盛寒也这样,就不太对劲。
见陆执有些生气,盛寒主动开口解释“不知道为什么,我从躺下的那一刻起,有一种汗毛竖起的感觉。”
“就是觉得暗中好像有好几双眼睛在看着我们似的。”
“不知为何,这个房间也很冷。”
不是那种温度的冷,是那种很诡异的,能透进人心底的冷。
盛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人被架在一块砧板上,脑袋上悬着一把刀,旁边吹着冷风的那种感觉。
只躺了几分钟,盛寒再活动时,发现自己的脚底都是冰凉的。
他一个正值气火旺盛年龄段的男人平日身体的体温像是一个火炉,从掌心到足底,浑身热得不行。
但今晚这情况,着实有些不对劲。
徐洋在一旁激动附和:“对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
直到陆执一上床,越是靠近陆执身边,他们俩越是感觉到自己手脚都回暖了。
觉得陆执此刻简直像个大型暖宝宝一样,浑身都散发着光与热。
“可能是南方气候和北方不太一样,你们应该是第一天才到这里,没有适应好。”
陆执说了两句话,勉强暂时安了盛寒和徐洋的心。
陆执在身边,两人的安全感直线上升,这几样天一直坐车身体也达到极限,哪怕环境不算好,但最后一行人也都沉沉睡去。
就是多少睡得不太安稳,耳边一直有一道阴沉诡谲的声音在响起,叫陆执他们一行人滚出这里。
徐洋睡眠比别人更浅一些,睡到半夜,意识正朦胧的时候,感觉到脸上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爬。
好像有一只活着的小东西,在他脸上正在进行跑酷,冰冷的爪子叫徐洋打了个寒颤。
他意识到什么东西,努力想睁眼,但意识十分沉重,最后只能昏昏沉沉的任由那玩意在他脸上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