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蕴含着庞大生命能量的血液，滴入伯特干涸的口中。
起初，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李豫因为失血和虚弱而感到一阵眩晕，几乎要放弃时——
奇迹发生了。
伯特那如同死灰般的皮肤，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强大的活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他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心跳，开始变得有力了一些，胸膛出现了轻微的起伏。最明显的是他那涣散的瞳孔，在眼皮下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然后，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眼眸中，不再是之前那种疯狂、怨毒或者纯粹的猩红，而是一种经历了彻底枯竭与死亡边缘后，重获新生的茫然与疲惫。但生命的火焰，确实重新在他眼中点燃了。
“……姐……姐……”他发出极其微弱的、气若游丝的声音。
蔚奥莱特猛地捂住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她紧紧抱住伯特，泣不成声。
凯特琳看着这一幕，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开口解释，语气带着她一贯的冷静：“他早已被‘血毒’深度感染，身体结构在花园的诱导和自身的‘进化’下，本质上已经更接近我们‘血族’，而非纯粹的人类。只要有足够高活性、高品质的生命能量血液作为引子和燃料，就能极大地加速他自身的修复机能，从濒死状态拉回来。”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豫一眼：“而你现在的血……对于任何依赖生命能量存在的生物来说，都是无上的滋补品。”
李豫沉默着，感受着左臂伤口传来的刺痛和体内更深的虚弱，心中五味杂陈。他的血，竟然还有这种用处。
伯特在蔚奥莱特的搀扶下，艰难地坐直了一些。他回抱住自己的姐姐，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汲取温暖和力量。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李豫和凯特琳。那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恍惚，有难以释怀的仇恨，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妙的、对于这份“救命之恩”的挣扎。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仿佛要将这两张面孔刻入脑海。然后，他依靠着蔚奥莱特，尝试着自己站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凯特琳打破了沉默，语气恢复了果断，“刚才的战斗动静太大，这里很快就会引来各方面的注意。”
李豫和蔚奥莱特都点了点头。
四人——虚弱不堪、裹着斗篷的李豫，状态不佳的凯特琳，搀扶着勉强能行走的伯特的蔚奥莱特——互相支撑着，踉跄地穿过实验室的废墟，沿着来时的路，向着据点外部撤离。
一路上，所见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通道内，原本那些眼神涣散或锐利的“血仆”守卫，以及整个极乐帮所有的帮派份子，此刻全都倒毙在地。他们的身体干瘪萎缩，皮肤紧贴着骨骼，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仿佛体内的血液和生命精华在瞬间被强行抽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血腥气。
显然，真祖在踏入那间实验室之前，就已经暴力吸干了整个极乐帮所有的活人。
这残酷的景象，倒是为他们清空了所有障碍。极乐帮的核心据点，此刻寂静得如同坟墓。
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艰难地沿着被李豫龙息轰出的巨大空洞边缘，离开了这栋如同噩梦般的建筑，重新回到了天空城下城区那永远被霓虹和阴影笼罩的街道上。
冰冷的、带着各种复杂气味的空气涌入肺中，却让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
劫后余生的四人，站在街角的阴影里，回望着那栋仿佛蛰伏巨兽的建筑，一时间相顾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