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走到投石机旁，上上下下仔细检查起来。他摸着抛射臂的转轴，拉动了一下皮兜的绳索，又查看了扳机结构。很快，他抬起头，语气冷静地分析道：“几个问题。抛射臂的摆动轴摩擦力太大，转动不灵活，消耗了太多力量。而且皮兜的释放时机不对，石块没有在最佳角度脱出。另外，配重可能还是轻了点，提供的动力不足。”
研发小组的成员们闻言，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沮丧和挫败的表情，有人甚至轻轻叹了口气。
“没事！失败是成功之母！”陈念拍了拍身旁一根粗大的木梁，提高声音鼓励道，目光扫过众人，“第一次能抛出去，说明原理没错！现在关键是把问题找出来，改进它！大锤，过来帮忙，把配重箱里再加重两百斤石头！老李头，你带两个人，把那个摆动轴拆下来，再仔细打磨光滑点！张师傅，皮兜的悬挂方式需要调整，你看看怎么改能让它释放得更顺畅……”
陈念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故障排查和改进工作中，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王大锤则成了最好的劳动力，听到指令，立刻嗷一嗓子应了，浑身是劲地冲向那堆备用配重石，扛起一块百来斤的就像搬个西瓜。拉绞盘、固定结构，他干得热火朝天，汗水顺着古铜色的皮肤滑落也毫不在意。他丝毫没有因为第一次的失败而气馁，反而觉得这“新玩具”越来越有意思了，充满了挑战性。
经过数次紧张的调整、打磨和加固，第二次试射准备就绪。这一次，配重箱更加沉重，抛射臂的转轴处涂抹了动物油脂，显得油光锃亮，皮兜的悬挂点也做了微调。
“发射！”
操作手再次推动扳机。
“咔！”这一次的响声干脆了一些。
配重箱轰然落下！抛射臂的挥动果然比上一次顺畅了许多，嘎吱声减弱，风声更加尖锐！
“咻——”
石块应声脱离皮兜，划出一道比之前明显更加优美、有力的抛物线，像一颗沉重的流星，远远地飞了出去，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重重砸在将近两百五十米外的地面上！“轰”的一声闷响，砸出一个明显的浅坑！
“成功了！”
“射出去了！这次真远！”
“太好了！”
围观的人群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和掌声！虽然那石块的落点依旧偏离了预设的目标区域几十米，准头堪忧，射程也远未达到陈念设计指标的三百米，但至少证明，这台简陋的投石机能够正常工作了！这是一个从无到有的巨大突破！
王大锤看着那飞出去的石头落地砸出的坑，兴奋地嗷嗷直叫，像个大猩猩似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哈哈哈！好玩！这玩意儿太好玩了！念哥，让俺来拉那个扳机行不？让俺也试试！”他眼巴巴地看着陈念，搓着大手，跃跃欲试。
陈念看着大锤那单纯而充满热情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不让这家伙亲手试试，他肯定消停不了。“可以，但必须听指挥，我让你动你才能动，绝对不能乱来。”他严肃地叮嘱道。
“俺晓得！俺晓得！绝对听令！”王大锤忙不迭地答应，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于是，在接下来的调试、训练和实弹射击中，王大锤就当仁不让地成了这台简易投石机的“首席操作员”兼“首席力工”。他无比热衷于这项力量与破坏结合的工作：喊着号子，和同伴们一起将一块块沉重的大石头吃力地装进皮兜；然后紧紧握着那根触发长杆，听到发射命令后，便会用尽全身力气（甚至常常显得有些粗暴）地猛推扳机；接着瞪大眼睛，看着石块呼啸着飞向远方，无论最终砸中了预设的目标，还是不知所踪地落在荒野某处，他都会发出毫无阴霾的、畅快淋漓的大笑，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了不起的壮举。
对他而言，这或许真不是一件冰冷的、用于杀戮的战争机器，而是一个能让他尽情发挥天生神力、满足他“丢石头”童趣的“超级大玩具”。那石块破空的声音、落地的震动，都让他感到无比的满足和快乐。
在他的“野蛮”操作和巨大力量下，投石机的某些部件，特别是扳机机构和抛射臂的销钉，损耗速度明显加快，让负责日常维护和修理的工匠们叫苦不迭，背后没少埋怨这个“大力蛮牛”。但不得不承认，有王大锤这个不知疲倦的“人形起重机”和“大力出奇迹”的代表在，投石机的测试、装填和发射训练的效率提高了不止一筹。
很快，在积累了第一台的经验后，研发小组又陆续成功组装出了第二台、第三台简易投石机。虽然它们的性能依旧不稳定，射程时远时近，准头基本看运气，但它们的存在，至少让《念风阁》在未来的守城或佯攻中，有了一些聊胜于无的远程威慑和打击能力，不再是只能完全被动地挨打。
而王大锤，也仿佛找到了人生新乐趣，拥有了好几台属于他的“新玩具”。他乐此不疲地带着一帮同样精力过剩、对这股原始破坏力充满兴趣的战士，整天围着这几台投石机转悠，不是忙着装填发射，就是围着工匠问东问西，虽然大多听不明白原理，却依旧琢磨着怎么能把石头扔得更远，更准一点。
或许，在即将到来的、充满未知与残酷的战场上，这些简陋不堪、毛病不断的投石机，和那个操作它们时总是玩心大起、笑声震天的壮汉，真的能创造出一些谁也无法预料的效果吧。至少，他们带来的这份粗犷而旺盛的斗志，已经悄然感染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