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时觉瞥了两眼,带人从朝阳门瓮城而出。
今天是休沐日,武功右卫佥点所的阁楼站着多名武勋。
怀宁侯、泰宁侯、武安侯、定西侯、成安伯、建平伯、遂安伯、宣城伯。
全是后军武勋,身后一群指挥使将官安静站立。
定远侯上楼摆摆手,将官轰隆离开。
怀宁侯,也就是宣城伯和卫时觉的舅舅,这时候摇摇头道,“觉儿不适合处理复杂的军务,这小子不会带护卫上战场吧。”
定远侯轻笑一声,“不会,使团有五十人呢,明早才会集合,邓某怀疑时觉一个月能不能到广宁。”
众人看向宣城伯,卫老大撇撇嘴,“一万两,若五十天内能到广宁,算我输。”
怀宁侯纳闷道,“觉儿没这么不堪吧?”
宣城伯笑了,“三弟不是笨,而是无知。舅舅,您好好想想,这三百人别说冬装,连吃饭的家伙都没有,他们准备一路乞讨嘛。”
“呵呵呵…”
众人一阵轻笑。
定远侯莞尔点头,“也好,摔打摔打才能成事。文明也没领过兵,让兄弟俩发愁去吧,腊月能去前线算不错了。”
宣城伯也在笑,但他笑的内涵与众人截然不同。
卫时泰非常了解幼弟,别看老三嘴毒,本心太善,身子太正。
若说谋略问题,他一点就通,粮草这种事根本难不住他。
若说阴谋,他一窍不通,暗示没用,心思纯粹,意会不到。
就算直接挑明,他也难以理解。
辽西恰恰有一个稀世大谋,一个以天地为棋盘的豪赌。
幼弟去领略上位者的博弈,感受世间人性冷酷,他才能成长。
姚希孟府邸。
文仪黯然伤神的时候,表哥回来了。
“表妹,时觉刚刚出京城,到军营去了。”
文仪立刻惊喜起身,“小妹下午能见到吗?”
姚希孟摇头,“不可能,他已经领皇命,此刻开始不能接触家眷了。”
“什…什么时候,说好了今日一起到京郊。”
“刚刚出城,皇命由不得他。”
文仪脸色阴晴不定,犹豫片刻,拎起下摆跑了。
姚希孟大吼一声亲随,让两人跟上去。
姚明恭也没有阻拦,等文仪消失,才悠悠说道,“宣城伯没有上当。”
姚希孟回头看族弟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就算没上当,咱们已经成功了一半,舅舅高中三甲是底线。”
“事情会怎么发展?”
“不知道啊,等使团回来,或者等会试结束,才会有下一步的博弈。”
“仪妹很可怜,一辈子与卫时觉捆一起,难以联姻。”
姚希孟冷哼一声,“胡说八道,仪妹才十六。”
“名声在外,与年龄有多大关系?”
“当然有关系,若过两年卫时觉死了呢。”
姚明恭两眼一瞪,片刻后缓缓点头,没有再说。
姚希孟也接过这茬,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上面全是人名。
第一人是贺逢圣。
姚希孟笑着指一指,“楚党吏部尚书周嘉谟即将致仕,党魁梅之焕偏偏丁忧,喉舌官应震重病回乡,声望最高的郭士域乃先帝老师,刚刚去世。
楚党就剩周嘉谟和熊廷弼,剩下一堆杂鱼,不足为虑,贺逢圣虽为楚党,任詹事府洗马,并非热衷党争,皇帝把他提为主持,也是帮衬熊廷弼的意思,你有什么想法?”
姚明恭也是使者之一,摇摇头道,“没什么想法,使团大概都一样,每个人都会磨蹭,去前线看看就会急着返回。”
姚希孟再次指一指贺逢圣的名字,“熊廷弼拒绝与林丹汗合作,前线巡抚王化贞却执意与林丹汗合作,而使团又会去查干浩特,怎么可能让你们轻易结束,皇帝也在和稀泥,看似把明蒙联军的事交给使团,实则交给熊廷弼。”
姚明恭一愣,犹豫问道,“我去撺掇一下卫时觉?”
“不用你撺掇,有的是人让他去黄金大帐,你单纯一点、真诚一点,做他的舅兄,继续让他娶文仪。”
姚明恭很快理解其中的弯弯绕,越没有要求,越能驱使卫时觉,“兄长放心,小弟知道如何做,也许会在辽西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