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独坐院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刺冰冷的刀柄。周明华、巨款、牧羊人……这些碎片在东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似乎更能勾勒出某种脉络。他努力回忆着几年前的东门,那时的江湖,那时的人……
破晓时分,阿来率先传回消息。
bp机震动:「青云哥,找到东区分局退休的老陈了!喝多了说漏嘴:当年案子他们内部讨论过,那笔钱失踪前,周明华可能在东门‘老码头’茶坊见过一个神秘人!怀疑有内鬼接应!案卷里部分线索记录模糊!」
老码头茶坊!那是东门以前有名的消息集散地!内鬼接应!线索更加清晰了!
紧接着,小黄的信息也到了,更加惊人:「青云哥!找到一个被银行开除的东门老混混!他说周明华出事前,经常下班后不回家,在东门‘蓝夜’酒吧附近晃悠,好像等人!有一次他喝多了吹牛,说周明华在电话里跟人吵,说什么‘东门货仓’、‘风险大’、‘必须一起走’、‘东西交给牧羊人’!还提到有个穿风衣、总低着头的人在下班后去银行后门找过周!」
东门货仓!蓝夜酒吧!风衣男!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收缩回了东门这一片!那个“牧羊人”,很可能就是东门的人!甚至可能至今还潜伏在东门!
青云立刻回复小黄:「问清楚‘蓝夜’酒吧和‘东门货仓’的具体情况!还有风衣男的更多细节!」
他随即呼叫老鼠:「老鼠!重点查周明华所有社会关系里,经常在东门活动、几年前突然离开或行为大变、有可能使用‘牧羊人’代号的!范围缩小到东门!」
目标急剧收束!风暴眼似乎就在东门!
然而,老鼠的紧急呼叫很快传来,带着预警:「青云哥!有情况!我们有几个兄弟在东门查周明华旧部时,碰到了另一波也在打听消息的人!手法很刁,不是警察,也不是东门常见的班子!」
另一波人!果然被惊动了!
是周明华狗急跳墙,反向调查?还是那个神秘的“牧羊人”或者说“他们”的人?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特殊节奏的敲击声,突兀地在院门外响起。
这声音冰冷而规律,绝非阿炳的暗号,也绝不是老鼠或者手下兄弟的习惯。
青云瞬间汗毛倒竖,全身肌肉紧绷,无声地抓起军刺,幽灵般潜至门后,呼吸放到最轻,目光死死盯住院门。
是谁?竟然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这里?而且还用这种充满暗示和压迫的方式敲门?
是敌?是友?
东门的浑水,比想象得更深。真正的猎手,或许早已隐藏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门外的敲击声停了。一下,两下,三下。规律,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像是在对暗号,又像是在宣告某种到来的讯息。
青云屏住呼吸,军刺反握在手中,刃尖微微朝前,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蓄势待发。院子里的空气凝固了,只剩下自己胸腔里心脏沉重而缓慢的搏动声。
是谁?警察?不可能,警察不会用这种方式。周明华的人?他们应该还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不可能这么快精准找到这里,更不会用这种近乎挑衅的方式敲门。七爷的人?阿炳刚走不久,而且有专门的联络方式。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另一波神秘调查者!他们不仅存在,而且能量巨大,竟然直接找上了门!
敲门声再次响起。笃…笃笃…依旧是那个节奏,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耐心。
青云眼神一厉。躲不是办法,对方既然找上门,避而不见只会显得怯懦,也可能招致更激烈的行动。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院门拉开一条缝隙,身体则隐藏在门后,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冲击。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略显陈旧的灰色中山装,在这个年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年纪约莫五十上下,面容清癯,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他手里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一位走错门的访客。
但青云浑身的警报却在疯狂嘶鸣。这个人,很危险。那种危险并非源于外露的杀气,而是一种内敛的、深沉的、掌控一切的气场。
“青云先生?”中山装男人开口了,声音平和,甚至带着一点书卷气,语调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青云没有回答,只是透过门缝冷冷地盯着他。
男人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继续用那种平和的语调说道:“冒昧打扰。我家主人,对您正在调查的事情很感兴趣。”
主人?青云心中一动。这人只是个传话的?那他背后的“主人”又是谁?是“牧羊人”?还是周明华口中的“他们”?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青云声音沙哑地回应,试图试探。
中山装男人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个像素点,像是看穿了青云的伪装:“周明华。赵晓兰。还有…那笔旧账。”他轻轻推了推眼镜,“我家主人认为,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毕竟,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年轻人来说,并非好事。而有些东西,也不是谁都能碰的。”
话语平和,内容却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告诫和隐隐的威胁。
青云握紧了军刺:“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很遗憾了。”中山装男人叹了口气,语气依旧平淡,“成都很大,东门很小。有些人,有些事,就像水里的泡沫,太阳出来,也就散了。比如…那位刚离开不久的赵女士和可爱的小女孩,路上的风景,有时候也并不总是安全的,不是吗?”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他们竟然连何林巧和萱萱被送走的方向都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