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核殿厚重的石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殿内重回那种压抑的、唯有魔核低沉搏动声的死寂。秩序之光形成的柔和光晕取代了以往阴森的魔火,照亮了殿柱上古老的浮雕,也照亮了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妖姬。
她依旧穿着那身破损的黑袍,长发凌乱,脸色苍白。顾白离去后,那碗“安魂汤”的药效逐渐消退,魔核深处的不安躁动再次隐隐传来,虽不如之前那般撕心裂肺,却像背景噪音般持续折磨着她的神经。更折磨她的,是脑海中不断回放的、顾白那双冰冷深邃的眼眸,和他那句“你会求着我,给你更多”。
殿门无声滑开,顾白的身影再次出现。他手中没有端药碗,只是信步走来,停在妖姬面前,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妖姬猛地抬头,眼中交织着恨意、戒备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秩序之力的生理性渴望。“你又来做什么?”她的声音沙哑干涩。
顾白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点纯净的白光,如同黑夜里的萤火,缓慢而坚定地点向她的眉心。
妖姬下意识地想躲,但身体却因为对痛苦的恐惧而产生了瞬间的迟疑。就是这一迟疑,让顾白的指尖轻轻触上了她的皮肤。
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秩序之力流淌而入,如同清泉流过干涸龟裂的土地,迅速抚平了魔核的躁动,带来了短暂的、令人想要喟叹的安宁。妖姬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发出一声极轻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舒适呻吟。
但这安宁转瞬即逝。顾白很快收回了手指,那股令人依赖的力量也随之消失。
妖姬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被更深的屈辱覆盖。她像一只被投喂后又被夺走食物的动物,愤怒而无助。
“看,你的身体很诚实。”顾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那种令人讨厌的了然和戏谑,“它在渴望我的力量。”
“闭嘴!”妖姬厉声呵斥,却底气不足。
顾白却不理会她的色厉内荏,径自在她身边坐下,靠着她倚靠的那根殿柱。这个距离很近,近得妖姬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秩序气息,与她周身残留的魔气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让她感到一丝……心安?
这个念头让她悚然一惊。
“外面暂时安稳了。”顾白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诉她,“天刑宗退了,魔物潮也被暂时压制。青萝在整顿防务,笑面佛在清点库藏,老蛊婆在给你配药。”
他语气平淡地叙述着魔宫的现状,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些寻常公务。但妖姬却从中听出了刀光剑影。他在告诉她,他不仅掌控了她的生死,也正在有条不紊地接管她曾经拥有的一切。
“你把青萝如何了?”妖姬忍不住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青萝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很好。”顾白侧过头,看着她,“是个得力的人手,只要她足够聪明。”
这话意味深长,既肯定了青萝的能力,也暗示着某种威胁。妖姬的心沉了下去。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殿内只有魔核的搏动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曾经的囚禁者与被囚禁者,施虐者与替身,此刻却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共处一室,命运被一条无形的锁链牢牢捆绑。
“你知道吗?”顾白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在我们那里,有一种说法,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妖姬疑惑地看向他,不明白这个陌生的词汇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说,受害者会对加害者产生一种情感依赖,甚至认同。”顾白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因为加害者掌控着他们的生存资源,偶尔施舍的一点仁慈,都会被放大成救赎。”
妖姬的身体猛地僵住。她听懂了顾白话里的讽刺和暗示。他在说,她现在的状态,就像那种可悲的“综合征”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