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碗“安魂汤”上。碗中的液体莹澈透亮,泛着诱人的金粉色光晕,那奇异的香气仿佛带着魔力,勾起了她身体本能的渴求。喉咙不受控制地轻轻滚动了一下,背叛了她试图维持的骄傲。
顾白将她的挣扎、她的恐惧、她那一闪而逝的渴望,尽数收入眼底。他并不催促,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平静无波,仿佛在欣赏一场早已预料结局的戏剧。这种沉默的注视,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内的压抑几乎令人窒息。妖姬的意志在生存的渴望和尊严的坚守间剧烈摇摆。最终,对彻底湮灭的恐惧,以及对那碗汤药所能带来短暂安宁的贪恋,如同潮水般冲垮了她最后的防线。
她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绝望,猛地伸出手,一把夺过顾白手中的玉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不再犹豫,仰起头,将碗中那瑰丽的液体一饮而尽。
液体顺喉而下,初时微凉,随即化作一股温和却势不可挡的暖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那暖流所过之处,如同春风吹拂冻土,干涸的经脉得到滋润,受损的神魂仿佛被包裹在温暖的云絮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清明。就连魔核深处那隐隐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躁动,也在这股药力的作用下,奇迹般地平息了下去。
效果立竿见影,身体传来的舒适感甚至让她发出一声极轻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喟叹。
但这短暂的舒适,带来的却是加倍的屈辱和冰寒。她像一只被驯养的猛兽,接受了驯兽师投喂的、掺着蜜糖的毒药。她清楚地知道,这碗汤药维系着她的生命,也加深着她的奴役。
顾白静静地看她喝完,伸手接过空碗。他的动作自然而随意,仿佛做过无数次。他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依旧不肯与他对视的双眼,语气平淡无波:“味道如何?希望合魔主的口味。”
妖姬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也不松开,沉默是她最后脆弱的盔甲。
顾白也不在意,站起身,墨色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将妖姬完全笼罩。他俯视着她,目光如同神明俯瞰蝼蚁:“记住这种感觉。从今往后,你的‘食物’,你的‘安宁’,你赖以生存的一切,都将由我赐予。这不是请求,也不是交易,这是规则。是你亲手开启,并由我完善的规则。”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补充道:“另外,魔宫外的那些苍蝇(指天刑宗和魇骨残部),我会去处理。你无需操心,安心留在此地‘休养’便是。没有我的允许,这座魔核殿,就是你的世界。最好不要尝试挑战这条底线。”
他的话语里没有威胁的词汇,却比任何刀剑都更锋利。他没有囚禁她的身体,却用生存的必需品和绝对的力量,为她打造了一个华丽而坚固的无形囚笼。
说完,顾白不再停留,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向殿门。石门再次无声滑开,他的身影融入门外的微光中,随即消失。石门闭合,将妖姬重新抛回彻底的昏暗与死寂。
玉碗残留的余温尚在指尖,体内的舒适感还未完全消退,但妖姬的心却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冻得她浑身发抖。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顾白没有折磨她的肉体,甚至“治愈”了她的伤痛。
但他用这种缓慢的、精准的、无可抗拒的方式,剥夺了她的自由,她的尊严,她的自主。他让她活着,却让她像一件被精心饲养的藏品,依赖着他的“投喂”才能存在。
这种“饲魔”的过程,温柔而残酷,才是最高明的报复。
妖姬将脸深深埋入膝间,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空旷的魔核殿内,只剩下她压抑的、细碎的呜咽,和魔核那永恒不变的、如同诅咒般的低沉搏动。
她知道,这场漫长的凌迟,才刚刚开始。而她,已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