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是惊愕，是荒谬，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极其细微的悸动。那是一种久违的、几乎被遗忘的，属于“被保护者”的安全感？不，不可能！一定是错觉！
而顾白，在最初的冲击感过后，立刻意识到了姿势的不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娇躯的僵硬，以及透过契约连接传来的、那瞬间混乱如麻的心绪。有羞恼，有杀意，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主人都未曾察觉的波澜。
他心中冷笑，目的已达到。但他立刻松开了手，动作甚至带着一丝“慌乱”，迅速从妖姬身上翻身而起，并顺手将她拉了起来。
“魔主恕罪！属下情急之下……”顾白低着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请罪”的意味。
妖姬站稳身体，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脸上恢复了冰冷漠然，但耳根处一抹极淡的、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冷冷地瞥了顾白一眼，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再次围拢上来的傀儡群。
刚才那个小插曲，似乎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这些傀儡的核心是眼中的绿光，攻击那里！”顾白迅速转移话题，指出刚才观察到的弱点。
妖姬嗯了一声，再次出手，这次目标明确，魔气精准地射向傀儡的眼窝，效率果然提升不少。顾白也配合着，用秩序光矢进行点杀。
两人的配合，在生死危机的逼迫下，竟然变得默契起来。一个主攻，一个辅防并针对弱点，效率大增。虽然依旧被傀儡海洋包围，但局面暂时稳定了下来。
在不断的移动和战斗中，两人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多次发生碰撞和接触。有时是顾白为了替她挡开攻击而靠近，有时是妖姬在闪避时下意识地靠近顾白寻求秩序之力的庇护。
每一次接触，都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妖姬冰冷的心湖，荡开一圈圈微不可查的涟漪。她能感觉到顾白身上那股平和温暖的力量，对于此刻虚弱且被死气环绕的她而言，如同寒夜中的一点微光，吸引着她本能地想要靠近。
这种不受控制的生理性依赖感，让她感到愤怒和耻辱，却又无法抗拒。尤其是在这绝望的深渊里，顾白的存在，他独特的力量，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可恶……】
【……只是权宜之计……等离开这里……】
她只能在心中一遍遍告诫自己，试图驱散那种逐渐滋生的、危险的依赖感。
顾白则将妖姬这一切的心理变化尽收“耳”底。他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忠诚护卫”的表象，一边抵御傀儡，一边不断通过契约连接，输送去一丝丝微弱的、带有安抚效果的秩序之力，如同温水煮蛙般，悄然加深着妖姬对他力量的依赖。
不知厮杀了多久，傀儡的数量终于开始减少。当最后一具暗金傀儡被妖姬凝聚最后魔气击碎眼窝，化作一堆枯骨后，周围暂时安静了下来。
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剧烈喘息。
妖姬的身体因为脱力和伤势，微微摇晃了一下。顾白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这一次，妖姬没有立刻甩开。她只是偏过头，避开了顾白的目光，但手臂上传来的支撑力，却让她没有拒绝。
黑暗中，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一种诡异的、建立在生死与依赖之上的亲密感，在这绝望的深渊废墟中，悄然滋生。
顾白看着妖姬苍白疲惫的侧脸，心中冷静地评估着：依赖的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就是让它在这片黑暗的土壤中，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