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忍受。必须继续扮演。
他强迫自己放松身体,甚至刻意收敛了秩序之力那令人安心的平和气息——他不能让她在这种时候过于“舒适”,那会暴露他的可控性。他让自己变成一具空洞的、温顺的容器,任由她发泄那无处安放的痛苦与暴戾。
然而,这空洞的顺从似乎更加刺激了妖姬。她的吻变得更加深入,也更加混乱,仿佛要在他的呼吸里寻找某种遗失的记忆碎片。
然后,就在顾白以为这折磨即将达到顶点时,妖姬的动作突兀地停滞了。
她的唇依旧贴着他的,但所有的力道都松懈下来。紧接着,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滚烫的液体滴落在顾白的脸颊上,不是雨水,是眼泪。
“……阿白……”一声模糊的、破碎的,却蕴含着无尽痛楚和思念的呜咽,从两人紧密相接的唇瓣间溢出,“……别走……我好痛……阿白……”
顾白如遭雷击。
尽管早已通过读心术知晓了这个名字对她的意义,但亲耳听到,在这种情境下,由这个冰冷暴戾的魔主用如此脆弱无助的声音哭喊出来,所带来的冲击力是截然不同的。
恶心感再次翻涌而上。他正在被当成另一个人的影子粗暴的亲吻、拥抱,而那个人的死,恰恰源于眼前这个正为他哭泣的女人。
这是一种极致的亵渎,一种深入骨髓的屈辱。
可与此同时,一种更深的寒意席卷了他。妖姬此刻的状态,清晰地表明了她的精神已经处于何等危险的边缘。记忆的缺损,魔核的反噬,对原身的执念,以及对替身存在的复杂情绪,所有这一切交织成了毁灭性的风暴。她随时可能彻底失控,拉着他一起坠入深渊。
情欲?不,这里没有丝毫情欲。只有绝望的宣泄,迷茫的寻找,和一种扭曲到极致的依赖。是溺水者抓住浮木,哪怕那浮木早已腐烂。
顾白僵直着身体,任由她靠着,哭泣着,一遍遍含糊地喊着那个名字。他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睁着眼睛,望着石殿顶部斑驳的阴影,眼神冰冷如铁。
他的手指,在身侧悄无声息地收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刻下新月形的血痕。
这蚀骨的吻,这锥心的名,如同最灼热的烙印,将他“替身”的身份和“药渣”的命运,狠狠地钉在了灵魂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妖姬的哭泣声渐渐低弱下去,或许是精力耗尽,或许是魔核的剧痛暂时平息。她猛地推开顾白,仿佛触碰到了什么极其厌恶的东西,踉跄着后退几步,用手背狠狠擦过自己的嘴唇。
她的眼神恢复了部分清明,但那份清明之下,是更深沉的狼狈和暴戾。她死死地瞪了顾白一眼,那目光中混杂着杀意、羞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最终一句话也未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殿内。
只留下顾白一人,依旧维持着被推开时的姿势,坐在石台上。
脸颊上的泪痕早已冰冷,唇齿间的血腥味却挥之不去。
他缓缓抬手,用指尖擦去那点湿润,动作慢而用力,仿佛要擦掉某种污秽的印记。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掌心那几道清晰的血痕,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但棋盘,必须由他来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