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微弱的魔元如同最细腻的触须，缓缓游走在他干涸撕裂的经脉间。所过之处，带来一阵清凉舒缓的抚慰，缓解着那强行抽取本源后的剧烈灼痛。
她在探查他的伤势，同时，也在用这种方式，笨拙地……回报。
顾白怔住了，感受着那细微却温柔的魔元流转，看着他苍白疲惫的侧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被关心，是这样的感觉。
良久，妖姬收回魔元，再次睁眼，眉头蹙得更紧。
【……魂血亏空，经脉受损比本座还重……竟然硬撑到现在……】心声又气又急，还混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疼惜，【……需要温养神魂的丹药……库房里好像还有一支万年养魂木心……】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要什么？我帮你拿！”顾白急忙按住她。
妖姬瞪他一眼，没什么威力，反而因为虚弱显得有些……虚张声势？
“药。那边柜子，第三格，墨玉盒。”她哑声吩咐，语速很快，像是在掩饰什么。
顾白立刻起身，拖着锁链快步走到柜前，取出她所说的墨玉盒。打开，里面是一小截莹润如玉、散发着温和魂力波动的木心。
他拿着木心回到榻边，迟疑了一下：“这个……怎么用？”
妖姬瞥了他一眼，语气硬邦邦：“刮下粉末，兑入灵泉水，内服。每次不可过多。”
顾白依言照做，动作仔细又小心。当他将兑好的药液端到她唇边时，两人都顿了一下。
这种喂药的场景，似乎角色完全调转了。
妖姬别开脸，耳根微热，自己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动作略显急促，差点呛到。
顾白默默递上干净的布巾。
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却又流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照不宣的暖流。
服下药，妖姬感觉神魂的抽痛缓解了些许。她靠回软枕，目光扫过寝宫。殿内似乎被简单清理过，血迹和灰尘不见了，但被震裂的墙壁和穹顶依旧诉说着之前的惨烈。
“外面……如何？”她问，声音依旧低弱。
顾白神色一黯：“魇骨魔君在你……反击之后，受了重创，带着残余叛军退走了。但魔宫损伤太大，南天门几乎全毁，魔卫死伤惨重，各处阵眼都需要修复……”
他顿了顿，看向她，眼神复杂：“你昏迷了三天。这三天，几位幸存的魔将一直在勉强维持局面，等您苏醒。”
三天。
妖姬闭上眼，能想象出这三天魔宫的混乱与萧条。经此一役，魔宫实力大损，内忧虽暂除，外患却更烈。北境失控，魇骨未死，万魔血令的威胁依旧高悬……
沉重的压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盖在她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的手上。
她猛地睁开眼。
顾白看着她，目光清澈而坚定：“慢慢来。伤，一点一点养。麻烦，一个一个解决。”
“我还在。”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有着奇异的重量，稳稳地压在了她动荡不安的心绪上。
妖姬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苍白脆弱的模样，也看着他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与陪伴。
许久。
她紧绷的肩膀一点点放松下来，紧握的拳也缓缓松开，甚至……极轻极轻地，回碰了一下他的指尖。
【……嗯。】
心声低低应了一声。
窗外，魔域永恒昏黑的天空依旧压抑。
殿内，残火未熄，裂痕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