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关县的刀光剑影与背叛之痛,似乎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却又如影随形,沉淀在我腰间的伤疤和心底的某个角落。在夏施诗的陪伴和何源的忠心护卫下,我们一路向北,跋山涉水,伤势在缓慢愈合,心境也在荒野的风尘与夏施诗偶尔清冷的只言片语中,逐渐平复。
北关县地界,与南关的湿热繁华不同,更显开阔苍凉,山势渐峻,民风似乎也更为彪悍。我们的目的地,并非北关县城,而是位于县城以东三十里外一片茂密山林中的——东林寺。
据夏施诗所言,此东林寺早已荒废多年,并非香火鼎盛的佛门清净地,而是被玉行道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暂借”而来,作为我们这群人的临时落脚点和……用道人的话说,“搅动北关风云的起点”。
穿过一片幽深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略显破败但规模不小的古寺出现在山腰平地上,青瓦白墙,飞檐翘角,虽显沧桑,却自有一股沉淀下来的气势。寺门匾额上“东林寺”三字已有些模糊。
还未走近,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便从寺内传来,紧接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小身影如乳燕投林般飞扑出来,径直冲向夏施诗。
“娘!你们可算到啦!”
是穗禾。几个月不见,她似乎长高了些许,也不像从前那般瘦弱,小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欢喜。她先是抱了抱夏施诗,然后才转向我,歪着头打量了一下我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小大人似的皱皱眉:“爹,你受伤啦?还疼不疼?”
看着她纯真的关切,我心中一暖,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一点小伤,不碍事了。禾儿又长高了,也更漂亮了。”
穗禾得意地皱了皱小鼻子,然后目光越过我,好奇地看向我身后的何源以及那些略显狼狈的弟兄。
这时,寺门内又陆续走出几人。
为首一人,邋里邋遢的道袍,嘴里叼着个翠叶,眼睛里好像住着个孩子,脸上挂着似睡非睡、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是玉行道人又是谁?他眯着眼打量了我一番,啧啧两声:“哟,小子,命挺硬啊。挨了老豹那实心眼子一刀,还能这么快溜达过来,不错不错,没白费道爷我一番‘安排’。”
听到他主动提起“安排”二字,我嘴角微微抽动,心情复杂,但终究还是压下情绪,恭敬行礼:“道人。”
“免了免了,”玉行道人摆摆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怎么样?被最信任的兄弟捅刀子的滋味,是不是特别‘深刻’?这下该明白,这世上的情义,有时候得反过来看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