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窈目光始终落在佩环脸上,太后的意图她心中已然明了。
那日太后叫她去已经开门见山要拉拢,还未等她表态便地动山摇,随后她又阴差阳错救了太后。
太后多精明,拿些药材抵了救命之恩,过后该拿捏你还是拿捏你,别想着居功自傲。
令窈实在不想跟太后多有牵扯,恭恭敬敬福了福身:
“奴才叩谢太后慈爱恩赏。只是奴才当日救驾,绝非为论功讨赏,全然是出于为人臣仆的本分与良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任谁在场都不会见死不救。
这些药材太过贵重,奴才所受不过些许皮肉轻伤,实在不敢暴殄天物。还不如太后主子自己用的好,补补身子,压压惊,或是献给老祖宗也使得。”
佩环听她一通说辞,已经知晓她的意思,压根就是不想跟你扯上关系。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不咸不淡道:
“太后毕竟是太后,是主子爷的嫡母。主子爷至孝恭顺,天下皆知,慈宁宫一应所需,自然不会短了太后的。姑娘便安心收下吧,这也是太后的一番心意。”
令窈听她话里有话,言外之意就是太后的地位尊崇无比,是皇上名正言顺的母后,皇上纯孝,对太后敬重有加,太后的话在皇上心中自有分量。
这绝非一时冲动的情感或单一的恩情所能比拟动摇的。
“姑姑说的很是。”
玄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面上带笑,眸光在佩环脸上一扫。
令窈与佩环闻声,忙不迭地起身行礼。
玄烨径直上前,伸手扶起令窈,独留佩环一人蹲在地上,也不叫起,只对令窈抱怨:
“这鬼天气,早晚寒凉刺骨,午间又燥热难当,真真折腾死人。”
令窈看了看佩环,又看看他,想劝几句,毕竟是太后身边得力宫女,多少给些体面。
但见玄烨不欲多谈,只一味与她说着闲话,便也识趣地咽下了到嘴边的话,顺着他的话笑道:
“天时确实无常,奴才这就去给主子爷取件适中的衣裳来换换。”
说着,便转身款款往内账走去。
玄烨在当地紫檀木藤心圈椅上坐下,似是觉得领口束缚,随手扯松了些,将伽南香带香珠的手串往身旁的方几上一扣。
那吧嗒一声像是敲在佩环心尖一般,震得她比地动来时都要惶恐,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赵昌将茶盏奉上,玄烨顺手接过,拿起碗盖轻轻撇着浮沫,又轻轻吹了一口气,氤氲的茶香随之飘散开来。
他呷了一口茶,方才想起似的,淡淡道:
“姑姑快起来吧。”
佩环到底上了年纪,蹲着许久腿已发麻,谢了恩,颤颤巍巍站起来。
“姑姑来得正好,”玄烨将茶盏放回几上,复又拿起那串伽南香手串,在指间不紧不慢地捻动着,“朕正有一事,想去求太后帮个忙。”
佩环惶恐不已,讪讪笑了笑:“太后素来最是疼爱主子爷,母子之间,何来求字一说,只要主子爷开口,太后定是满口答应的。”
玄烨轻笑一声:“有姑姑这句话,朕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