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后的撞击声如同重锤,每一次落下都让整个密室剧烈震颤,石屑簌簌而下,落在每个人的肩头。二十七人挤在狭窄的空间里,呼吸交织着血腥味与尘土气,沉重得像要凝固。
云澈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胸口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要咬牙强忍。体内玄气如干涸的河床,经脉布满裂纹,燃烧生命力留下的灼痛仍在骨髓里蔓延。他侧头看向战狂——这位总把“老子还能战”挂在嘴边的汉子,此刻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掌印周围,魔气正丝丝缕缕侵蚀着生机,承意矛倒在一旁,火纹彻底熄灭,像一截蒙尘的废铁。
“战狂哥……”云澈想爬过去,双腿却早已麻木,稍一动弹便疼得眼前发黑。
“别碰他。”苏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从旁边传来。她用布条将脱臼的右臂吊在脖子上,左手捏着一块碎布,蘸着仅剩的一点疗伤药液,小心翼翼地擦拭战狂的伤口。动作很轻,额上却布满冷汗——强行调动气血为他人疗伤,对她近乎断裂的经脉是极大的负担。“魔气已侵心脉,现在动他,只会死得更快。”
云澈沉默着移开目光,先落在紫电身上。半倚在石壁上,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之前为掩护同伴被魔蛟扫中,骨头断了。他脸色青黑,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仍死死攥着腰间的紫电枪,枪尖虽黯淡,却依旧指着石门方向。
不远处,凌澈瘫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比战狂还要苍白。刚才为加固石门的空间屏障,他耗尽了最后一丝空间之力,此刻连维持清醒都费力,指尖的空间波动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嘴唇翕动着,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角落处,阿禾蜷缩着,身边躺着银澈。双目紧闭,胸口的贯穿伤狰狞可怖,冰蓝色的血液早已凝固成暗紫色,那只曾凝聚无数冰棱的左手无力垂落,指尖最后一丝寒气也已消散。阿禾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偶尔颤抖,守炉人权杖掉在脚边,微光忽明忽灭,映得她半边脸苍白如纸——刚才为催动“地脉引”,她耗损了太多本源,此刻气息竟比重伤的云澈还要微弱。
七人之中,唯有银澈再无生息。云澈、战狂、苏沐、凌澈、紫电、阿禾,全是油尽灯枯的模样,哪怕只是抬手,都需拼尽残余的力气。
其余二十人里,大半是尊界残兵与守炉人后裔,此刻也都瘫在地上,气息奄奄。那个断了胳膊的尊界亲卫,靠在石壁上,仅剩的右手死死攥着半截长矛,指节泛白,却再难举起;三个守炉人后裔,“燃血”秘术的反噬让他们皮肤干瘪如枯树皮,嘴唇青紫,连呼吸都带着破碎的气音。
唯有少数几个修为尚浅的修士与十几个孩子还算完好。那几个修士是之前被护在最后方的,虽受了些擦伤,却无大碍,此刻正紧张地扶着身边的伤员;孩子们挤在最内侧,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才刚学会说话,小脸煞白,却不哭不闹,只是互相抱着,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些伤痕累累的大人,小手紧紧攥着捡来的碎石与断片,仿佛想用沉默分担这份沉重。
“咳……咳咳……”凌澈突然一阵剧烈咳嗽,捂着胸口从昏沉中挣扎睁眼,声音细若蚊蚋,“撑不了……多久了……空间屏障……裂了……”
他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让本就压抑的气氛更显沉重。几个孩子吓得缩了缩脖子,依旧没人哭出声。
阿禾这时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神却异常平静。她轻轻将银澈身侧的冰棱摆好,又从怀里掏出那块碎星滩孩子留下的碎甲,放在他冰凉的手旁。
“守炉人秘术里……有‘续火’的法子。”阿禾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用活人精血温养火种,能暂时吊住濒死者的生机……只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云澈、紫电、战狂几人,声音低了下去:“代价很大,施术者会折损一半寿元。”
密室里一片死寂。
折损一半寿元,对他们这些随时可能死去的人来说,似乎不算什么。但没人开口——谁都看得出,阿禾的气息已微弱到极点,守炉人权杖的光芒都因她的虚弱而黯淡,她若再折损寿元,恐怕会当场灯尽油枯。
“我来。”苏沐突然放下手中的碎布,抬起头,左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剑域的‘血祭’之法,也能暂续生机,代价是……废掉一条手臂。”她晃了晃自己脱臼的右臂,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这条胳膊本就废了,正好有用。”
“不行!”云澈立刻反对,声音因急切而嘶哑,“你的剑需要双手!”
“剑在心里,不在手上。”苏沐的眼神异常坚定,“战狂哥不能死,他是我们这里唯一还能动用承意矛的人;紫电也不能倒下,紫电宇宙不能只剩一个冰冷的名字;你更不能死,云澈,你的玄帝剑还没指完该指的方向。”
她看向阿禾,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守炉人要留着续火,你的火种比我们都重要。让我来。”
阿禾看着她,眼圈又红了,却最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