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的夜王府，比白日更添几分肃穆与静谧。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掠过屋檐廊庑，正是负责夜间巡查的清风。
他例行公事地检查着各处的岗哨与要害，一切如常。
直到他途经听风苑附近时，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
苑内偏殿的方向，隐隐传来极有规律的、沉闷的“咚…咚…”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不像是寻常丫鬟做事或主子安寝的动静。
清风眉头微蹙，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落在听风苑外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上，借着浓密枝叶的遮掩，朝院内望去。
偏殿旁侧的空地上，那个白日里被云三小姐收下的粗使丫头小蛮，正扎着笨拙的马步，双臂平举，面前吊着一个沉重的沙袋。
而云皎皎本人，则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柳条，时不时轻轻点在小蛮的胳膊或腰腿上。
“腰背挺直，气沉丹田……对，就这样，感受力量从脚下升起……”云皎皎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罕见的认真。
“小姐，肚子……肚子又饿了……”小蛮苦着脸，声音带着委屈。
“坚持住，练完这一组，宵夜给你加个鸡腿。”
云皎皎的语气带着鼓励，手中的柳条却毫不含糊地纠正着小蛮的动作。
清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位云三小姐，白日里看着柔弱不能自理，靠着些玄乎其神的话在王府苟延残喘，夜里却在偷偷训练这个粗糙却不懂技巧的丫头？
她意欲何为？
翌日清晨，清风在向萧璟汇报完夜间巡查情况后，略一迟疑，还是将听风苑所见禀报了上去。
萧璟正由侍女伺候着更衣，闻言动作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仿佛并不意外。
清风垂首而立，补充道：“属下观察，云三小姐所授，并非寻常拳脚，倒像是……某种引导发力、打熬根基的粗浅法门，旨在激发那丫头自身的力气。”
这时，明月端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进来，恰好听到最后几句。
他将茶盏轻轻放在萧璟手边恰到好处的位置，接口道：“那位三小姐，确有几分古怪。”
“昨日她仅凭观气，便道破我肝郁胁痛、夜寐多梦之症，甚至……点出我近日心中所虑之事。”
清风闻言，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波动，看向明月。
他们兄弟二人身为王爷贴身暗卫，心志坚毅，等闲情绪绝不会形于色，更遑论被外人轻易看破。
萧璟系好最后一颗盘扣，挥手让侍女退下，这才转过身，目光扫过清风和明月：
“她昨日与本王说，只是略通望气观相，为求生计，不得已而为之。”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信还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