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由你亲自挑选两个生面孔、机灵且手狠的弟兄,伪装成‘利来赌坊’新雇的追债打手。找到‘黑牙陈’,不必动粗,但态度要凶悍,明确告诉他,赌坊的东家没了耐心,若三日内再还不上利钱,就不是断手断脚那么简单了,要把他那个藏在柳条巷的外室‘小桃红’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把他逼到绝境!”
“二,同时,由另一组人,伪装成‘小桃红’的远房表哥,去骚扰‘小桃红’,制造她也被逼债的假象,让‘黑牙陈’感到内外交困。”
“三,在他最恐慌、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恰好’有一条‘生路’出现。”沈炼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安排一个他信得过的‘中间人’,告诉他,有个‘贵人’看中了他的手艺,愿意出一笔足以让他还清赌债并远走高飞的巨款,让他在指定时间,将一个‘锦盒’送到‘清源茶馆’后巷,交给一个戴斗笠、手持特定信物的人。交易完成,银货两讫。”
沈炼强调关键细节:“要让他相信,这只是一次简单的、风险极低的‘跑腿’交易。务必让他将锦盒贴身藏好,路上不得打开查看。同时,安排一场‘意外’:当他到达指定地点后,让一个我们的人伪装成醉汉或小贩,‘不小心’撞他一下,或者制造一点小纠纷,引起短暂争执,务求让那个锦盒在推搡中‘意外’掉落在地,盒盖松动,里面的‘镇纸’露出一角**!动静要恰到好处,既能引起附近可能存在的‘目标人物’的注意,又不能太大导致引来巡街的官兵。”
赵小刀听得心惊肉跳,这计划环环相扣,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他沉吟道:“大人,此计虽妙,但风险极大!‘黑牙陈’狡猾如狐,若他察觉是圈套,临时反水,或者……他背后成国公府的人突然出现干预,该如何是好?”
张猛也瓮声瓮气地补充:“还有,那定国公府的人,就一定会按我们设想的那样,上钩吗?若是他们置之不理,或者……看穿了这仿制品,岂非弄巧成拙?”
沈炼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两人担忧的面孔,缓缓道:“你们所虑,正是此计之险。我们没有万全的把握,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凉的冷静:
“赌的是‘黑牙陈’的贪婪和恐惧,能压倒他的警惕;”
“赌的是定国公府与成国公府的矛盾足够深,深到让他们不愿放过任何可能打击对手的机会;”
“赌的是在黄昏那暧昧的光线下,那仿制品能撑过最关键的第一眼;”
“更赌的是,成国公府此刻正因之前的灭口行动成功而稍有松懈,不会立刻察觉我们的动作。”
他转过身,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要么坐以待毙,要么行险一搏。执行此计划,如履薄冰,每一步都必须精准如发,迅捷如电。所有参与人员,需绝对忠诚,守口如瓶。一旦开始,便无退路。”
赵小刀和张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狠厉与决心。
“卑职明白!”两人齐声应道,声音虽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精巧的套索,已然编织完成。
接下来,便是将这索套,小心翼翼地、投向那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的脖颈。而猎手们的心脏,也随着这索套的抛出,悬到了万丈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