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望着郑坤眼底的担忧,忽然想起初到南城时,郑坤拍着他的肩说“沈老弟,这南城的案子,你放手查”。那时他以为郑坤是信任他,如今才明白,那信任里藏着多少无奈。
“多谢郑大人提醒。”沈炼放下茶盏,声音沉稳如铁,“我会小心的。”
郑坤点了点头,起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吹得案头的玉牌晃了晃。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今日西市的绣坊王掌柜来兵部递状子,说他店里的丹参被掉包了。你查案时,若遇见他……”
“我明白。”沈炼接口道。
郑坤离开后,沈炼独自坐在雅间里,望着窗外的桂树。风卷着桂花瓣落在案头,与玉牌上的“彪”字重叠在一起。
当夜,沈炼坐在值房的廊下,借着月光翻看张彪的旧案卷。案卷里夹着张泛黄的画像,画的是个穿青衫的男人,腕上系红绳——与郑坤说的一致。画像旁有行小字:“水蛇,太湖芦苇荡,暗舱运盐,与漕运司张主事有旧。”
沈炼的手指停在“漕运司张主事”几个字上。他想起那日在码头,李石头说“船底有暗舱,装着麻袋”,想起地窖里陶缸后捡到的红绳,想起周铁柱媳妇儿怀里的红绳。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事实:这起私盐案的背后,是漕运司的腐败,是“水蛇”的残余势力,甚至可能牵扯到更高层的保护伞。
“大人。”赵小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查了应天府的卷宗,张彪的密折确实被烧了。但兵部的刘侍郎说,密折里提到‘水寨的头目与漕运司的张主事是同乡’。”
沈炼接过卷宗,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纸上,将“同乡”二字照得发亮。他想起郑坤的提醒,想起张大人说的“牵扯甚广”,忽然笑了。他原以为自己查的是一桩普通的私盐案,如今才明白,这是一张覆盖了漕运、盐务、地方卫所的大网。
“小刀,”他起身,“明日去应天府,查漕运司张主事的旧案。我要知道,他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得嘞!”赵小刀应了声,转身要走,却被沈炼叫住:“等等。”他从袖中摸出块碎银,“给王掌柜送些钱——他店里的丹参被掉包,损失不小。”
赵小刀接过银子,笑了:“大人,您这心,比药还暖。”
“郑大人,”他轻声说,“多谢你提醒。但我不会停的。”
月光下,他的影子投在墙上,与案头的玉牌重叠成一片。沈炼望着那片影子,忽然明白,真正的较量,从来不是表面的刀光剑影,而是人心的博弈。而他,始终相信——只要沿着光的痕迹走,总能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