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紧急会议刚结束,陈成在办公室发现一张匿名光盘。
举报材料直指环保局长利用治理污染项目敛财,背后却藏着土地开发的巨大猫腻。
会议室里赵立冬还在慷慨陈词要彻查土地腐败,陈成盯着光盘冷笑:“查土地?就怕有人想堵的是土地的嘴。”
环保局的突击检查上眼黑色喜剧——胖局长突发“心肌梗死”,技术员忙中出错“格式化”服务器。
陈成手机震动,匿名彩信弹出:“照片准备好了,明天纪委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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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阳光斜斜刺入市委大楼走廊,镀上一层虚假暖意,却驱不散盘旋在纪检组长陈成周身的森冷。走廊尽头会议室的门刚合拢,几分钟前那场名为“严厉打击土地开发领域腐败”的紧急会议,空气炽热得几乎要点燃,市长赵立冬的慷慨陈词仍在耳边嗡嗡作响,声震屋瓦——“刮骨疗毒!决不姑息!”每一个字都像裹了蜜糖的剧毒砒霜。
陈成面无表情地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一丝若有似无的樟木混合着淡淡油墨气味钻入鼻孔。办公桌光洁的玻璃板上,一张薄薄的光盘静静躺着,边缘在午后阳光里折射出冷硬的彩虹光晕。没有署名,没有地址,像从虚空里掉下来的催命符。
他的指尖触及冰凉的光盘表面,心头猛地一沉。久违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危险的气息无声弥漫。生死搭档诸成无声地出现在门口,眼神锐利如鹰隼,迅速反手锁门,厚重的门锁发出沉闷的“咔哒”声,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试探与喧嚣。
电脑光驱发出轻微的机械嗡鸣,幽蓝的光在驱动器上跳动。屏幕亮起,短暂的黑屏后,一张张令人心惊的照片、一页页密密麻麻的报表流水般跳跃出来。
照片的主角很明确——市环保局局长黄海涛,那张过于富态的脸上堆满了油腻的笑容,正与几个西装革履的商人把臂言欢。地点不断变幻:高档会所私密包间的水晶灯光下,隐蔽山庄院落里的烧烤烟火气中,甚至深夜写字楼地下车库的幽暗角落……金钱的铜臭仿佛隔着屏幕都能闻得一清二楚。
附带的报表则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切入皮肉。龙翔精密电子——这家估值惊人的污染整治中标企业,赫然是黄海涛小舅子暗中控制的空壳公司!巨大的中标金额下,对应着惨不忍睹的“治理成果”。一份份看似严谨的环保监测报告,核心数据却被悄然篡改:原本严重超标的工业污水排放值,在报告里竟变成了“优良”的绿色指标;刺鼻的空气污染指数,被几个小数点轻巧地抹平。
“环保局长带头排污,这帽子扣得真他妈结实!”陈成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锋,在那些精心伪装的数字间刮过,“治理费进了黄海涛的口袋,污染留给了老百姓的肺和胃。好买卖!”
“不止。”诸成低沉的声音在安静得令人窒息的房间里响起。他身体前倾,瘦长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屏幕上一个毫不起眼的附件备注栏,“看这里。”
陈成瞳孔骤然收缩。那备注栏里只有一行极小的字,像是录入者漫不经心的笔误:“地表掩埋物清理分包成本异常高企——疑与下游‘宏远渣土’清算账目重叠。”宏远渣土!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正是赵立冬在市里力推的那个重磅级土地开发项目“北湖新区”的核心拆迁承包商!中标文件上,宏远渣土那高达数亿的拆迁补偿和渣土清运预算,此刻在陈成脑中嗡嗡作响。
“龙翔治污,烂摊子扔给宏远渣土‘无害化处理’……”陈成的声音冷得像冰窖深处传来的回响,带着一丝看穿阴谋的讥诮,“弄点工业废水废渣,挖个深坑,浇上混凝土,上面再盖商品房?黄海涛这小舅子两头吃,胃口不小!”肮脏的链条瞬间清晰:污染企业招标造假,环保局装聋作哑,最终用土地开发作为巨大无比的“垃圾填埋场”,疯狂套取国家和百姓的利益。而那个在会议室里高喊“刮骨疗毒”的赵立冬,此刻更像一座横在北湖新区巨大利益之上的沉默冰山。
“查土地腐败?”陈成盯着屏幕上宏远渣土那刺眼的公司名称,蓦地发出一声嗤笑,冷峻无比,“赵市长这嗓子嚎得,震天动地啊。怕不是想用这响洞,把真正见不得光的土地秘密捂得更死?”他拿起桌上那份还散发着新鲜油墨味的会议纪要,手指用力,富有韧性的纸张边缘瞬间扭曲变形。会议室里赵立冬那张正气凛然的脸,此刻在他眼中只剩下戴着假面的狰狞,“他们真正想堵的,怕是土地的嘴!”
诸成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他靠近屏幕,指尖划过一行行报表:“手法很老练,资金在几个关联公司里兜兜转转,刻意绕开核心项目。想直接钉死赵立冬,难。”他顿了顿,眼中跳跃着冷静的算计,“但黄海涛是个绝佳的突破口。他屁股底下这堆工业垃圾和烂账,捂不住。”
“那就先敲开这扇门!”陈成一拳轻轻砸在桌面上,斩钉截铁,“趁着他赵立冬还在台上摆着刮骨疗毒的姿势,我们帮他‘刮’!就从环保局开始‘刮’!”他抓起内线电话,声音带着雷霆万钧的肃杀:“诸成,立刻协调公安、环保执法支队!通知媒体监督组!目标,市环保局!理由:临时突击检查污染物处置情况!立刻行动!要快!”灯火通明的市委大楼内,一股无形的风暴旋涡,正以陈成这间小小的办公室为风眼,骤然成形。
下午三点,市环保局大楼。
“叮——叮——”刺耳急促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午后的慵懒氛围,划破环保局走廊里沉闷的空气。尖锐的音波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每个职员的神经上。原本伏案工作的科员们惊愕抬头,茫然四顾;捧着保温杯在走廊里踱步消食的中层干部脚步僵住;几个原本在茶水间低声议论着家长里短的年轻女职员,手里的速溶咖啡杯差点摔落在地。
“消防演习?”有人小声嘀咕,满脸困惑。
“演习个屁!没听明白吗?是联合执法突击检查!”旁边消息灵通的家伙脸色煞白,“市纪委牵头!公安、环保执法、媒体全来了!”
“嗡……”恐慌的低语声瞬间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纸张翻动声、椅子腿摩擦地板的刺啦声、压抑的惊呼声顿时交织成一片混乱的背景音。
联合执法组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裹挟着冰冷的秩序感直插环保局核心。走在最前面的几名身着制服的公安干警,步伐沉稳有力,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扇门、每一个神色慌张的人影。紧随其后的环保执法队员神情紧绷,佩戴的执法记录仪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最后压阵的是几名扛着摄像机的媒体记者,镜头贪婪地捕捉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景象。
陈成走在队伍中心区域,深色夹克下的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冷峻,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光束,穿透层层办公室的门窗,无声地施加着巨大的压力。局长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就在前方转角。
“砰!”一声沉闷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开,仿佛重物狠狠砸在地板上。紧接着,一声变了调的、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公鸭般的惨嚎从局长办公室内传出:“哎——哟——我的……我的心脏啊!疼死我了!救命——”
走在最前的公安干警反应极快,猛地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局长办公室门。一股浓烈呛人的麝香保心丸的气味混杂着汗臭扑面而来。
环保局长黄海涛那肥胖如球的身躯,此刻正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姿态瘫倒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他脸色刷白(细看之下,那白色似乎还带着点可疑的脂粉感),豆大的汗珠密布额角,一只手死死揪着胸前的名牌衬衫,昂贵的布料被扯得变了形,另一只手哆嗦着指向散落在地板上的一个棕色小药瓶,嘴唇剧烈颤抖,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药……快……快……心肌梗塞……要死了……快叫……120……”他庞大的身躯在地毯上微微抽搐,看起来危在旦夕。
几名执法队员下意识地想上前查看,却被陈成一个凌厉的眼色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