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企业家朋友，各位同仁！”陈成的发言稿显然经过精心打磨，语气诚恳而富有感染力，“毋庸讳言，近期发生在我们滨江的刘张严重违纪违法案件，的确给我们的发展信心带来了一定的冲击……”
台下，不少人屏息凝神，尤其是那些心里有鬼的，紧张地观察着陈成的表情和措辞。
“但是！”陈成话锋陡然一转，声音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清除害群之马，刮骨疗毒，正是为了我们这个城市肌体更加健康！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拥有更加清朗的天空和更加坚实的根基！”他挥舞着手臂，显得激情澎湃，“市委市政府的态度是鲜明而坚决的：对腐败零容忍！对破坏营商环境的行为零容忍！同时，我们更有决心、更有信心，为广大守法经营、锐意创新的企业，创造一个更加公平、透明、可预期的市场环境！过去承诺的优惠政策，只会更加优化！过去签下的合法合同，政府一定坚决履行！滨江，敞开怀抱，欢迎所有真心实意来投资兴业的朋友！”
会场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李主任坐在前排，鼓得格外卖力，脸上堆满了解脱和谄媚的笑容，仿佛陈成这番话就是专门给他吃的定心丸。其他几个刘张旧部，也都悄悄松了口气，互相交换着“看来风向变了”的眼神。
“陈主任高屋建瓴啊！”
“对对！这下心里踏实了！”
“我就说嘛，滨江离了刘张，天塌不下来！”
“还得靠陈主任这样的领导掌舵啊！”
一片歌功颂德之声在台下蔓延。陈成站在台上，笑容满面地接受着众人的恭维，内心却一片冰封雪原。他知道，这些奉承的话语里，有多少是虚情假意，有多少是松了口气的庆幸，有多少是准备继续浑水摸鱼的试探。他就像站在舞台中央的小丑，扮演着一个“屈服于大局”的角色，吸引着所有明枪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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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会议中心掌声雷动、气氛“祥和”之际，滨江市另一端，真正的战场却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诸成化身暗夜里的幽灵，指挥着他那支精干得如同手术刀般的秘密小组。他们没有走任何官方渠道，动作迅捷得如同鬼魅。
第一站，张建国的家。张建国被带走仓促，家里虽然被省纪委初步搜查过，但诸成的人有更高的目标——寻找可能存在的、被刻意隐藏的物理备份。墙壁夹层、地板暗格、书房书本的特殊夹页、甚至是抽水马桶水箱……专业的设备，最细致的搜查手法。两个小时后，在一个藏在儿童房废弃玩具熊背后的微型保险箱夹层里，他们找到了一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加密U盘！里面存储的赫然是那份关键合同的扫描件，虽然不是原件，但清晰度极高，签名字迹和骑缝章清晰可见！最重要的是，在合同最后一页的角落，用极细的铅笔标注着几个小字和日期——指向青州某个极其隐秘的慈善基金会运作细节！这极有可能是钱维民洗钱的关键环节之一！
“妈的！老狐狸！把东西藏儿子玩具里！”搜查队员低声骂了一句，小心翼翼地将U盘收好。
第二站，刘副书记的家。这里气氛更加凝重。刘的死讯尚未公开，家属沉浸在巨大的惶恐和悲伤中。诸成的人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不动声色地渗透进去。他们重点搜查了书房、卧室以及一个看似普通的储藏室。在储藏室一堆废弃的钓鱼竿筒里，其中一根鱼竿的握把被特殊改造过，卸开后，里面赫然空空如也！
“被拿走了？！”现场负责人心头一沉。但诸成的声音通过加密耳机传来：“别急！仔细看鱼竿筒内壁！有没有残留物或者特殊记号！”
队员用强光手电和特殊试剂仔细照射擦拭内壁，果然发现了几道极其细微的、像是被硬物塞进去又拔出来时留下的划痕，以及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红色蜡痕。
“头儿，有强行取出物件的痕迹！还有一点点红色封蜡的残留！”
“红色封蜡？”诸成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那是某些金融机构用于密封重要文件的习惯！东西肯定存在过，而且刚被拿走不久！查！调取小区所有出入口、地下车库、物业监控！重点排查刘死后到今天凌晨进入过这栋楼的所有车辆和人！尤其注意伪装成物业维修、快递、甚至……殡葬服务的！”
几乎同时，另一组负责监听看守所动态的队员传来紧急报告：“成哥！目标（张建国）所在监区一小时前发生短暂断电，持续时间三分二十秒！备用电源正常启动！监控记录显示无异常闯入！但断电期间，监区走廊的噪音录音里，捕捉到一段极其微弱的、类似于某种高频电子设备启动的蜂鸣声，持续时间仅一秒！位置……就在关押目标牢房的外墙附近！非常可疑！”
高频电子设备？隔着外墙？诸成的神经瞬间绷紧！这他妈是远程监听？还是某种……更危险的信号发射装置？！对手的手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给老子盯死那个位置外墙！启动热成像扫描！排查所有可能的远程设备安装点！另外，加派人手，轮班倒！眼睛都给我瞪圆了！张建国要是少了一根汗毛，老子把你们全丢江里喂鱼！”诸成对着耳机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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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市，省委家属院深处，一栋幽静的小楼书房里。
灯光被调得很暗，只照亮书桌一角。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坐在阴影里的男人，正是钱维民。他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深沉难测的光。他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古玉扳指，目光落在桌上一份刚送达不久的加密简报上——正是关于滨江市那场“盛大祥和”的营商环境说明会。
“陈成……”他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有点意思。识时务？还是……在以退为进？”他轻轻放下扳指，手指在桌面上缓缓敲击，发出沉闷的响声，“不过，唱得再响，也掩盖不了你的虚张声势。滨江的水，终究要由省里来定。”
他似乎心情不错，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低沉而威严：“‘清洁’工作，做得怎么样了？滨江那边的风声，我不希望听到任何杂音。那份不该存在的东西，找到处理掉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老板放心，尾巴已经清理干净（指刘副书记）。那个藏东西的地方，我们也第一时间派人去了，东西已经拿到。另外，滨江那边‘听’着的那位（指监听张建国），很安静，暂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动静。”汇报者顿了顿，语气带着些微的讨好，“那个陈成今天的表态，看来是被‘大局’压服了？知道深浅了？”
钱维民轻笑一声，笑声里却没什么温度：“压服？我看未必。咬人的狗，最喜欢叫。越是低调隐忍的，越要提防。不过……他既然愿意在台前演这出戏，说明他也不傻，知道硬碰硬没有好果子吃。滨江的事，到此为止最好。如果他非要伸手够那些够不着的东西……”他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寒意，“那就让他明白，什么叫螳臂当车！”
他挂了电话，重新拿起那枚古玉扳指，在指间缓缓摩挲，眼神投向窗外沉沉的青州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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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江市，陈成的临时安全屋。
诸成脸色铁青地将一份报告拍在桌上：“妈的！刘家的东西被人捷足先登了！就在昨天晚上！手段非常干净，没留下任何指向性证据！看守所那边，断电时捕捉到的那个高频信号，经过分析，大概率是某种短距离信号加强器！有人在试图隔着外墙监听甚至干扰张建国！这他妈是冲他去的！”
陈成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眼神更加冰冷。对方的反应速度和组织能力，同样令人心惊！
“还有这个！”诸成拿出那枚从张建国家搜到的加密U盘，插进一台物理隔绝的电脑，“合同扫描件，还有这个标注……青州‘慈航基金会’！张建国留了个心眼！”
屏幕上清晰的合同扫描件和那个关键的铅笔标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陈成的目光死死盯住“慈航基金会”几个字，这是钱维民夫人明面上主持多年的慈善机构！一个完美的洗钱通道！
“青州……”陈成缓缓吐出两个字，指尖重重敲在那个标注上。
“老陈，现在怎么办？”诸成眼中燃烧着火焰，“省里那头巨兽，爪子已经伸进滨江了！张建国随时可能被灭口！原件被抢走，我们只有一份扫描件和这个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