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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成指尖那片冰冷的蓝色碎片还未焐热,手机屏幕猛地一亮,那行乱码夹杂着阴魂不散的“⊕”符号,像一根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他紧绷的神经。
“操!谁?!”诸成凑过来,看着那堆鬼画符,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他妈是火星文催命符?还是摩斯密码骂咱俩祖宗?”
陈成死死盯着屏幕,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神秘短信!偏偏在他拿到蓝色碎片的同时!这绝不是巧合!发送者就在附近?或者在档案室那头窥视着一切?王姐昏迷前设置的定时炸弹?还是那个藏在阴影里的“老板”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别慌,”陈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手指飞快地将短信截图、加密备份,再清空收件箱,“是狐狸,就得露出尾巴。是催命符,也得先看看是谁画的咒!”他脸上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走,先离开这‘是非之地’,找个地方研究研究这‘天书’和宝贝芯片碎片。”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看似平静,但陈成感觉后背像贴了无数双眼睛。他不动声色地将装着王姐血衣的收纳袋塞给办公室主任,一本正经地吩咐:“主任,这些物品涉及内部调查程序,麻烦您亲自带回局里,锁进保密柜,除了我和诸成,任何人不得接触!包括……吴副科长那边询问,也请按程序拒绝。”他把“程序”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办公室主任被他严肃的态度唬得一愣一愣,下意识点头:“明白明白,陈科长放心,保证按程序办!”心里嘀咕:这调查组架势越来越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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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塔纳再次化身憋屈的老狗,在市区车流中艰难穿梭。陈成没回后勤局,也没去办公室,而是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家24小时营业、烟火气十足的砂锅粥大排档后巷。
“头儿,咱来这……喝粥醒脑?”诸成看着油腻腻的塑料桌椅和隔壁桌光膀子划拳的大哥,一脸懵圈。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最不起眼的地方最难监控。”陈成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背靠着油腻的墙壁,“再者,这里信号干扰强,人声鼎沸,某些‘高科技’窃听设备效果大打折扣。”他掏出手机,调出那张乱码短信截图,又拿出用干净纸巾小心包裹的蓝色碎片,放在油腻的桌子上,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比对。
碎片上的微刻痕极其细小精密,陈成几乎把眼睛贴上去了。“诸成,你眼神好,看看这乱码……有没有和碎片上的纹路相似的图案?”
诸成眯着眼,像个高度近视的考古学家,拿着手机和碎片来回比对:“嘶……头儿,你看这个像‘π’又像叉子的符号……碎片上这个拐角好像有点像?还有这串连续的波浪线……碎片边沿也有一小段类似的刻蚀?但这太碎了,根本连不上啊!”
“碎片是关键的一部分,乱码……也许是另一部分?或者是指令?”陈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就像一把钥匙分成两半,光有半片没用,还得知道在哪插,怎么扭!”
他尝试将碎片可能缺失的边缘轮廓在脑海中与乱码符号进行组合、覆盖……毫无头绪。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砂锅粥的香气混合着廉价香烟和汗味飘过来,隔壁大哥吼着“哥俩好啊,六六六啊!”,吵得人脑仁疼。
“妈的,这比做数学最后一道压轴题还费劲!”诸成烦躁地抓了抓头。
“硬解不行,就换个思路。”陈成眼神一闪,“这乱码是谁发的?目的何在?如果是为了警告或震慑,何必用密码?直接发‘你死定了’更有效。所以,更大的可能……是提示!甚至是求救!发信人知道我看得懂,或者……希望我能想办法看懂!而且,他(她)现在处境很危险,只能用这种方式!”
“求救?老黄?!”诸成猛地压低声音。
“有可能!”陈成目光灼灼,“档案室在烧东西,老黄肯定知道烧的是啥,那东西的重要性,足以让‘老板’连他一起清理掉!吴胖子那个蠢货,八成是监工兼擦屁股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陈成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不是短信,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固话号码!来电显示:xx区公用电话!
陈成和诸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涛骇浪。陈成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按下免提。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声,像破风箱在苟延残喘。半晌,一个沙哑、干涩、仿佛被砂纸磨过喉咙的微弱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断断续续地挤出来:
“…陈…陈科长……是…是我……老黄……三…三号…废…废纸厂……东……东墙根……下…下水道…盖……红…红漆……烧……烧不尽……票……票……”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话筒被粗暴挂断的忙音。
“老黄!是档案室老黄!”诸成低吼,“废纸厂!东墙根下水道盖!红漆!烧不尽的票?!妈的,他没把东西烧光!留了一手!”
“他在求救!也在给我们指路!”陈成的心脏狂跳,血液都沸腾起来,“老黄这是豁出去了!他知道自己死定了,想用这最后的筹码换条生路!或者……拉人垫背!”他立刻用另一个加密号码回拨那个公用电话……无人接听。
“走!三号废纸厂!”陈成猛地起身,丢下几张钞票,“老板,不用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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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陈成接到老黄那通催命电话的同时。
后勤局档案室。
废纸桶的火已经熄灭,只剩下缕缕扭曲的青烟和呛人的焦糊味。空气里弥漫着纸张与塑料焚烧后特有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吴胖子如同一摊融化的油脂,瘫靠在门板上,衬衫后背湿透了一大片。他刚才借口“档案室线路老化可能引发火灾隐患”为由,硬是把几个想靠近查看烟味来源的同事给吼走了。
老黄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呈现一种死灰色,他枯瘦的身子筛糠般抖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几张飘落的、边缘焦黑卷曲但关键部分(半个特殊印章轮廓)奇迹般未被完全焚毁的票据碎片!刚才电话里听到王桂芬还在抢救、陈成去了医院,他才敢用藏在袜子里、准备给痴呆老伴买药钱的硬币,溜到几百米外的公用电话亭,赌上性命打了那个电话。
“烧…烧不尽……票……”老黄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枯爪猛地伸向那几张碎片!
“砰!”
档案室厚重的木门被粗暴地撞开!不是吴胖子!一个穿着后勤维修工制服、戴着鸭舌帽和大口罩、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睛的壮硕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裹着帆布的工具包。
吴胖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得原地弹起:“你…你谁?!谁让你进来的?!”
那“维修工”根本不答话,冰冷的目光越过吴胖子肥硕的身躯,直接锁定了正弯腰去捡票据碎片的老黄!那眼神,没有丝毫温度,如同在看一件即将被处理的垃圾。
老黄的手僵在半空,浑浊的瞳孔里倒映出那冰冷的杀意和无边的绝望。他最后看到的,是吴胖子那张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写满惊恐和“与我无关”的油腻肥脸。
“老板……清……清理……”吴胖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肥胖的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缩去,彻底堵死了老黄逃跑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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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塔纳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咆哮疾驰,如同离弦之箭射向城郊结合部的三号废纸厂。
陈成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诸成则快速在平板电脑上调取三号废纸厂的卫星地图和周边监控分布。
“头儿,废纸厂废弃快两年了,位置偏,监控稀烂,东墙根紧挨着一条排污渠,下水道盖不少都锈死了!红漆标记……这范围不小啊!”诸成语速飞快。
“老黄既然说了,肯定有把握我们能找到!他没时间了!”陈成脑海里飞速盘算,“报警?不行!打草惊蛇,证据可能瞬间毁掉,老黄必死无疑!我们自己上!”
“就咱俩?”诸成咽了口唾沫,“太危险了吧?那边可是杀人灭口的主场!”
“危险也得去!这是扳倒‘老板’的关键物证!”陈成眼神狠厉,“不过,咱也不能真当送死的炮灰。给‘表弟’打电话,让他黑进那片区域的民用监控,看看有没有可疑车辆或人影活动轨迹!再让他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那乱码短信的来源和公用电话周边的监控找点蛛丝马迹!”
“表弟”是诸成在警校时的技术宅室友,现在在网安部门挂了个闲职,技术过硬,人够义气,关键是对陈成他们干的“私活”心照不宣,是他们在暗处的“科技外挂”。
诸成二话不说,立刻拨通了加密线路:“喂,‘表弟’!十万火急!坐标发你!查两个东西:第一,三号废纸厂东墙根所有带红漆的下水道盖周边,半小时内异常动静!第二,追踪一个固话号码来源,和一条乱码短信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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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纸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狰狞的獠牙。陈成将桑塔纳远远熄火停在路边杂乱的灌木丛后。两人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过坍塌的围墙缺口。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烂纸浆和污水混合的恶臭。借着朦胧的月光,只见东墙根下杂草丛生,一排排锈蚀严重的圆形下水道盖如同古墓的封石,沉寂地嵌在污泥里。
“红漆……红漆……”诸成压着嗓子,眼珠子像探照灯一样扫视。
陈成目光锐利如刀,快速掠过每一个井盖。大部分井盖都覆盖着厚厚的铁锈和污泥,根本看不出颜色……突然,他在靠近排污渠末端、一个比其他井盖更凹陷的位置,发现了一圈极其暗淡、被污泥半遮盖的……暗红色!像是用劣质油漆草草刷上去的!而且这个井盖边缘的缝隙明显更大,有近期被撬动过的痕迹!
“这里!”陈成低喝。
两人迅速靠近。陈成示意诸成警戒四周,自己则戴上手套,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多功能军刀插进井盖边缘的缝隙,用力一撬!
“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