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成和诸成瞬间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诸成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局办公室一个刚来不久的小伙子，叫小吴。他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湿漉漉的牛皮纸大信封，脸上混杂着紧张、不安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陈科长，诸科长，”小吴压低声音，急促地说着，眼神还不停地往身后空荡荡的走廊瞟，“那个……刚才下班的时候，我……我在楼下门卫室旁边那个废弃的自行车棚边上……捡、捡到这个……”他把那个沉重的湿信封往诸成手里塞，“上面……上面写着‘速交战略规划处陈、诸科长’，像是……像是老胡的字迹！但字写得特别急，特别潦草！信封边角都刮破了……我……我寻思着不对劲，赶紧给您二位送来……”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又是老胡？！
又是门卫室附近？！
诸成迅速接过那个湿淋淋、沉甸甸的大信封。信封没有封口，边缘被雨水泡得发软、撕裂，露出里面一叠同样被雨水浸透、边缘卷曲的文件纸角。最上面一张纸上，一排潦草到几乎无法辨认、如同临终遗言的字迹刺入眼帘：
陈科诸科千万小心！林莎宏光套取国资证据！柳志宏知悉！他们要下手！我暴露了！快跑！
这行字像一道惊雷劈在两人脑中！字迹确实是老胡的，但那歪斜颤抖的笔画，透着一股强烈的绝望和恐慌！
“老胡人呢？！”陈成急声问小吴。
“没看见！”小吴摇头，脸色发白，“门卫室没人！他平时那个放保温杯的桌子都空了！我问了隔壁保卫科的人，他们说……说老胡下午就被叫去局办谈话了，出来后人就不见了，东西都没收拾！”
谈话？消失？暴露？快跑？！
诸成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粗暴地撕开那湿透的信封，伸手进去掏里面的文件！
里面是厚厚一叠被雨水浸透、字迹晕染模糊的复印件！隐约能辨认出是一些往来合同的片段、银行流水单的局部、以及几张模糊不清的邮件截图！碎片化的信息拼凑出一个令人心悸的轮廓：宏光咨询、林莎、关联账户、异常巨额资金进出、几个被标记了红圈的名字……其中一个名字，赫然指向省里某位与柳志宏关系匪浅的重量级人物！
“妈的！”诸成低吼一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来！这哪里是证据！这分明是催命符！是老胡用命换来的绝唱！
“陈哥！”诸成的声音都变了调，“老胡他……”
陈成脸色铁青，一把抓过诸成手里的文件和那张写着血泪警告的纸，语速快得像打枪：“立刻扫描！备份！原件藏严实！快！”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迅速翻找通讯录里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市纪委那个当年欠他一个人情的老同学。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呜哇——”
一阵尖锐刺耳、划破雨幕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厉鬼的嚎叫，以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速度，朝着局大院的方向狂飙而来！那声音在暴雨的轰鸣声中显得格外凄厉、突兀！
两人冲到窗边，猛地拉开百叶窗！
昏黄的路灯下，雨瀑如注。几辆闪烁着红蓝爆闪警灯的警车，如同嗜血的鲨鱼，粗暴地撕开雨帘，轮胎卷起浑浊的水花，蛮横地冲破省能源综合管理局大院的自动门禁，一个急刹，猛地停在了大楼正门前！尖锐的刹车声刺破雨夜！
车门“砰砰砰”几乎同时打开！一群穿着深色雨衣、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模糊又极具压迫感的人跳下车，为首一人似乎亮了一下证件，对着闻声赶来的门卫厉声说了句什么。紧接着，这群人毫不迟疑，浑身滴着水，脚步沉重而迅疾，目标极其明确地冲入了黑洞洞的大楼入口！
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窗外涌进，将两人彻底淹没。暴雨倾盆，整个世界只剩下警笛的嘶鸣和雨水的咆哮。
门卫老胡那张干瘦、带着惶恐的脸，递出“绝密信件”时佝偻卑微的身影，还有自行车棚角落里那个湿透的催命信封……在陈成的脑海中混乱地交织、碰撞！
“咯噔”一声，诸成手里的茶杯盖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清脆的碎裂声在充斥着警笛和暴雨的办公室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又如此惊心动魄。
脚步声！
沉重、急促、带着水汽的脚步声！
正从楼下大堂，沿着楼梯！
清晰无比地！
向上！
向他们所在的这一层！
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