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四个字。
寒江雪闭上了眼睛。
那张冰冷的、毫无瑕e的脸上,终于,有了裂痕。
“所以……”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若千钧。
“我的尊严,就可以随意被践踏吗?”
“我的骄傲,就可以成为安抚他的……筹码吗?”
“就因为他……是‘凤主’的哥哥?”
一连三问。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歇斯底里。
只有一种,从灵魂深处泛出来的,冰冷的,绝望的不甘。
一滴滚烫的液体,从她紧闭的眼角,挣脱束缚,滚落下来。
砸在通讯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
“啪嗒”一声。
轻微,却又震耳欲聋。
这是她成为龙组成员以来,流下的,第二次眼泪。
第一次,在澡堂。
为了屈辱。
第二次,在这里。
为了……信仰的崩塌。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后,只剩下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奈与决绝的叹息。
“江雪。”
“你是龙组最锋利的剑。”
“有时候,为了国家……”
“剑……是需要承受一些磨损的。”
磨损。
这个词,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精准地,插进了她心脏最深处的锁孔。
然后,狠狠一拧。
她脑海里,瞬间回响起自己刚刚吼出的那句话。
——我不是货物!
原来。
是她错了。
她不是货物。
她是……消耗品。
“委屈你了。”
“但任务,必须继续。”
“嘟——”
通讯被单方面挂断。
那一声机械的、冰冷的长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无限回荡。
像一曲,为她奏响的哀乐。
寒江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像一座被冻结了千年的冰雕。
那滴落在通讯器上的泪,早已被她周身的寒气,凝成了一粒小小的、晶莹的冰珠。
她没有再哭。
眼泪,流干了。
心,也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
动作僵硬,像一个提线的木偶。
她抬起手,用手背,胡乱地,狠狠地擦了一把脸。
那动作,不像是在擦眼泪。
更像是,在撕掉一层不属于自己的、柔软的皮肤。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
那双曾经盛满了不甘与痛苦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愤怒。
没有屈辱。
没有悲伤。
什么都没有。
只剩下,一片比西伯利亚寒流更甚的,绝对的,死寂。
她心中那最后一点,属于女人的,柔软的,会痛的角落。
仿佛在刚才那通电话里,被彻底冻结,然后,敲得粉碎。
她重新戴上通讯器。
转身,迈步。
朝着自己的岗位走去。
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队员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敬礼。
“雪豹队长,A区一切正常!”
寒江雪的目光,没有在他脸上停留。
她的视线,越过他,投向了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代表着“大局”的合金大门。
“三分钟后,能量波动会达到峰值。”
她的声音,响了起来。
平稳,清晰,不带一丝波澜。
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在播报数据。
“通知所有外围人员,启动最高级别能量护盾。”
“任何未经许可的能量讯号,格杀勿论。”
“是!”
队员领命,转身离去。
走廊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从腰间的枪套里,拔出了那把陪伴了她无数个日夜的、银色的配枪。
冰冷的枪身,贴在掌心,传来熟悉的质感。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干净的丝绒布,开始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擦拭着枪身。
动作轻柔,专注,仿佛在抚摸自己最亲密的爱人。
只是。
她那双映在锃亮枪身上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
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