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那番话,霸道、狂妄,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源于绝对实力的真诚。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刻刀,深深烙印在聋老太太那颗早已看透世事、古井无波的心上。
食有鱼,衣有锦,出有车,风光大葬……这些词,从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女口中说出,本该是天大的笑话。
可此时此刻,在这间密不透风的小屋里,在何雨水那双仿佛能洞穿神鬼的眸子注视下,聋老太太却信了。
她信得彻彻底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丫头,不是在许诺,而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未来。
她等了一辈子,熬死了一代又一代人,在这座四合院里,冷眼旁观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勾心斗角。
她见过太多虚伪的孝顺,太多凉薄的人心。她等的,就是一个真正的、能镇得住这世间魑魅魍魉的“主心骨”。
一个能让她这把在风雨中飘摇了一辈子的老骨头,安然靠岸的“码头”。
现在,她等到了。
聋老太太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缓缓地,绽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那双浑浊的老眼,慢慢变得湿润,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闪烁着,那是被岁月尘封了太久的、名为“希望”的光。
“好……好孩子……”
她干瘪的嘴唇哆嗦着,伸出那只枯树枝般的手,紧紧抓住了何雨水的手腕。
那只手,冰冷、瘦骨嶙峋,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有你这句话,老婆子这辈子……值了!”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因为她知道,对于何雨水这样的人来说,任何虚伪的客套都是一种侮辱。
信任,已经通过那番话,达成了最坚固的契约。
老太太猛地一顿拐杖,站起身来。
她的动作,一反常态的利落,完全不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你等着。”
她丢下两个字,便转身,朝着里屋走去。
何雨水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老太太的背影。
她能感觉到,老太太那看似衰败的身体里,一股沉寂了许久的、凌厉而苍凉的气息,正在缓缓复苏。
这位老太太,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孤寡老人。
只见聋老太太走到里屋那张老旧的雕花木床边,没有去翻箱倒柜,而是直接跪了下去。
她伸手在床底最深处摸索了片刻,随着一阵轻微的“咔哒”声,一块不起眼的地砖,竟然被她掀了起来。
地砖下,是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木匣。
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将木匣捧出,用袖子仔仔细细地擦去上面的浮尘,那神情,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她捧着木匣,重新回到何雨水面前,将它放在了桌上。
“打开它。”
老太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何雨水依言,解开层层包裹的油布,打开了那个散发着淡淡檀香的木匣。
匣子打开的瞬间,一抹温润柔和的碧色光华,瞬间流淌而出,让整个屋子都仿佛亮堂了几分。
匣子内,铺着一层早已泛黄的明黄色绸缎,绸缎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对通体碧绿、质地细腻温润的玉手镯。
这对玉镯的形制极为特殊,并非寻常的圆形,而是带着一种古朴而神秘的、缓缓盘旋而上的螺旋纹路。
在灯光下,玉镯内部仿佛有流光在缓缓转动,那抹绿色,浓郁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何雨水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真正的极品帝王绿,而且是蕴含着庞大灵气的“灵玉”。
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这镯子,有个名字,叫‘凤栖’。”
聋老太太的声音,变得悠远而苍凉,仿佛在讲述一个来自上个世纪的、早已被遗忘的故事。
“民国那会儿,那位先生最疼爱的夫人,手腕上戴的,就是它。”
老太太的话,像一道惊雷,在何雨水的心头炸响。
那位先生……
那位夫人……
这对手镯,竟然是那位被誉为“民国第一夫人”的传奇女性的旧物!
至于这等国宝级的物品,为何会出现在一个隐居在四合院的孤寡老太太手里,老太太没有说,何雨水也没有问。
因为她懂,当聋老太太将这个秘密展现在她面前时,这对手镯,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玉器,它是一份投名状。
一份用自己最深的过往、最大的依仗,押注在何家兄妹未来之上的,沉甸甸的投名状。
“好孩子,老婆子我活了六十一年,从大清朝的辫子,看到如今的红旗。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人心没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