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从医院里逃出来,像一只被开水烫了屁股的耗子。
她不敢走大路,专挑墙根底下、能藏住影儿的窄巷子钻。
风从胡同口灌进来,吹起地上的烂菜叶子,打着旋儿糊在她脸上,她也顾不上拍。
那股子消毒水味儿,还黏在她鼻子里,怎么甩也甩不掉。
她总觉得,那不是消毒水的味儿,是太平间里泡尸首的福尔马林。
“妖孽……小贱人……”
她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牙齿磕着嘴唇,磕出了血腥味儿。
她不敢回四合院。
那个院子,现在在她眼里,比乱葬岗子还邪乎。
何家那扇门,就是个鬼门关。
她怕一脚踏进去,就看见那个“京城大侠”站在院里,手里拎着她的心肝。
易中海的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在她脑子里烫了个印。
找李伟!
把水搅浑!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李伟,把这盆脏水,连盆带水,全都扣到何家那个小贱人头上!
她一辈子没这么利索过,连走带跑,打听着城南派出所的方向。
路边啃着糖葫芦的小孩,看见她那张又肿又白的脸,吓得“哇”一声就哭了。
城南派出所门口,种着两棵蔫头耷脑的槐树。
贾张氏躲在一棵树后头,伸着脖子,像只偷鸡的黄鼠狼,贼眉鼠眼地往里瞅。
她等了没一袋烟的工夫,一个穿着藏蓝色制服的人,失魂落魄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就是他!
李伟!
贾张氏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此刻的李伟,没了平日里那股子人五人六的横劲儿。
他领口的扣子散着,帽子歪戴着,那张油光满面的脸,白得像刚从面缸里捞出来。
他走路腿是飘的,眼神是散的,一步三回头,好像身后跟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贾张氏一看他这副德行,心里那点怕,立马就变成了七分底气。
她猫着腰,算准了李伟要拐进旁边那条没人的小胡同,一个箭步就蹿了出去!
“李公安!”
她从斜刺里杀出来,一把薅住了李伟的胳膊。
李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一激灵,差点蹦起来。
“谁?!”
他嗓子都变了调,回头看见贾张氏那张凑近了的、又青又肿的脸,吓得差点喊出声。
“你……你谁啊你?!”
李伟想把胳膊抽回来,可贾张氏那两只手,像两把铁钳,箍得死死的。
“李公安,你别怕!”贾张氏把他往胡同深处拖,那股子从垃圾堆里散发出来的酸臭味,让她精神一振,“我是来救你命的!”
胡同里光线昏暗,墙角滴着不知是什么的污水。
李伟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才看清这老虔婆是谁。
“贾家那个?”他眉头一皱,心里那股子邪火“噌”地就上来了,“你他妈有病吧!撒开!”
“我撒开,你就等着让人把舌头铰了,心掏了吧!”
贾张主压低了声音,那口气,又急又毒。
李伟那句骂娘的话,瞬间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贾张氏,那双浑浊的三角眼里,闪烁着一种他能看懂的、跟他一模一样的恐惧。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得像在吞砂子。
“我说,”贾张氏凑得更近了,嘴里的臭气,混着唾沫星子,喷了李伟一脸,“那个‘京城大侠’,已经点你的名了!三天!就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