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都稳住!”刘江的吼声穿透炮声和烟尘,“炮火过后就是骑兵冲锋!守住掩体,准备近战!”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士兵们听到他的声音,纷纷挺直了身体,抹去脸上的尘土和汗水,握紧了手中的刀枪、鸟铳,目光死死盯着北墙缺口的方向,等待着即将冲进来的清军。
东墙的炮位上,孙小宝和几名工匠冒着炮火,正在抢修被砸坏的弗朗机炮。炮架断了一根腿,他们就用粗壮的木杆临时支撑;炮膛里进了碎石,他们就用通条一点点掏出来,手指被烫伤、被划伤,鲜血直流,却没有一个人停下。“快!再快点!鞑子的骑兵要冲进来了!”孙小宝嘶吼着,脸上满是烟灰和汗水,眼里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
伤棚里,炮火的震动让屋顶的茅草簌簌掉落,油灯被震倒在地,幸好被张文弼及时扶住。伤员们的呻吟声被炮声掩盖,却依旧有人挣扎着想要起身。“扶我起来!我能打!”一名断了腿的士兵嘶吼着,抓住身边的木棍,想要爬出草铺。张文弼按住他,语气坚定:“守住这里也是战斗!等清军冲进来,咱们用木棍也能杀鞑子!”
流民区的地下室里,妇女们紧紧捂住孩子的耳朵,不让他们听到这恐怖的炮声。孩子们吓得瑟瑟发抖,却被母亲们紧紧抱着,没有一个人哭闹。几个老人坐在角落,手里攥着佛珠,低声祈祷,眼神却依旧坚定——他们相信刘江,相信士兵们,更相信自己的坚守。
刘远被士兵搀扶着,站在核心箭塔的窗口,望着外面炮火连天的景象。他的脸上满是烟尘,却依旧挺直了腰板,手里紧紧攥着那根木棍。当看到北墙城墙崩塌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嘶吼道:“江儿!爹在这里看着你!杀鞑子!”
炮声依旧在继续,密集的炮弹像雨点般倾泻而下,刘家堡的城墙在一点点崩塌,房屋在一座座损毁,烟尘越来越浓,火光越来越盛。这座曾经充满烟火气的堡垒,此刻彻底沦为了炼狱。
但在这片炼狱之中,没有逃跑,没有退缩,只有坚守。
城头上的士兵们,在炮火的间隙,快速修补着掩体;街巷里的守军,紧紧盯着缺口方向,握紧了武器;屋顶上的猎户,趴在硝烟弥漫的瓦片后,依旧瞄准着城外;伤棚里的伤员,在张文弼和老秦头的安抚下,做好了近战的准备;地下室里的百姓,虽然恐惧,却依旧相信着胜利的可能。
刘江站在箭塔顶端,任凭烟尘落在身上,任凭炮声震耳欲聋。他的眼神如铁,死死盯着城外的清军阵地,握着长刀的手,青筋暴起。
他知道,第一声炮响,只是开始。接下来,是骑兵的冲锋,是步兵的围剿,是巷战的肉搏,是一场注定尸骨成山、血流成河的死战。
但他不怕。
身后是父亲的期盼,是士兵的信任,是百姓的托付,是汉人的骨气。
炮声渐歇,清军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凄厉而急促——骑兵冲锋的信号,来了。
刘江猛地举起长刀,嘶吼声穿透烟尘,传遍了整个刘家堡:
“弟兄们!拿起武器!跟鞑子——死战到底!”
“死战到底!”
士兵们的呐喊声,在残破的堡垒中回荡,盖过了残存的炮声,盖过了马蹄的轰鸣,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冲向即将到来的血战。
炼狱已开,死战不休。
最后的血战,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