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旁的气氛渐渐热络，新老兵开始互相搭话——老卒讲打仗的经验，新兵说逃亡的经历，之前的隔阂像被篝火烤化了，慢慢消散。赵忠站在人群外，看着这一幕，悄悄松了口气——铁腕能立规矩，可真正的凝聚力，得靠人心焐热。
同一时间，工匠区的炉火也还亮着。王顺和李默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三个拆开的砂模，每个模子的内壁都沾着不同比例的黏土和细沙。“上次铸炮砂眼多，是砂模的透气性不够。”王顺用手指捻着模子里的细沙，“咱们试了三种配比，这个掺了三成细沙的，透气性最好，但紧实度不够，浇铸时容易变形。”
李默拿着黄铜卡尺，测量着一个小铜件的口径——这是他们用新配比砂模铸的试验件，比之前的精度高了些，却还是差了半分。“要是能让砂模又紧实又透气就好了。”他叹了口气，把铜件放在火塘边烤，“还有冷却的问题，上次炮管裂，就是冷却太快，内里应力没散。”
“内应力？”王顺没听过这个词，抬头看向刚走进来的刘江。
刘江拿起那个小铜件，感受着上面的温度：“就是铁水冷却时，外层冷得快，内层冷得慢，两层收缩不一样，就会在里面攒着劲，攒到一定程度就会裂。你们可以试试，浇铸完先别让它自然冷却，用柴火慢慢烘着，让它内外冷得差不多快，说不定能减少裂纹。”
他又指着砂模：“砂模要透气，又要紧实，或许可以先把细沙和黏土混好，分层填进模框，每层都用木锤敲实，最后在模壁上扎些细孔，既能透气，又不影响紧实度。”
王顺眼睛一亮，立刻起身找木锤：“俺们试试！分层敲实，再扎孔，说不定真能成！”
李默也跟着起身，翻出工具包找细针：“要是这个法子管用，下次就能铸炮管的小部件试试了！”
工匠区的炉火映着三人的身影，锤子敲在砂模上的“咚咚”声，和远处校场的欢笑声隐约交织。只是这份热闹，到了基建工地却淡了几分——壕沟挖到南墙根时，铁钎突然“当”的一声撞上硬物，火星溅起。壮丁们挖开浮土，一块磨盘大的岩石露了出来，灰黑色的石面坚硬如铁，铁钎砸上去只留一道白印。
“堡主，挖到岩石了！”老周的声音带着急，“这石头太大，凿不动，要是绕着挖，壕沟就断了，没法形成环形屏障。”
刘江蹲在壕沟边，伸手摸了摸岩石的表面，冰凉坚硬。夕阳落在岩石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像一道横在基建路上的坎。他望着沟边满脸焦灼的壮丁，望着远处初具雏形的箭塔——底层青石已经砌到丈高，顶层的了望口隐约可见，可要是壕沟断在这里，第二道防御就成了空谈。
“先把周围的土清干净，看看岩石有多大。”刘江站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笃定，“天无绝人之路，总能想出法子。”
壮丁们立刻动起来，铁铲翻飞，岩石的轮廓渐渐清晰——它不是孤立的一块，而是连着地下的岩层，像从地里长出来的根，根本绕不开。夜色渐浓，工地陷入寂静，只有那块岩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基建路上的阵痛。刘江站在沟边，望着岩石，又望向远处的箭塔，心里清楚：磨合的阵痛才刚开头，后面的坎，还得一道一道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