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的拳头攥得发白,指节都在响,他抬头看向刘江,眼神里有愤怒,有不忍,却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少爷,守好咱们的墙。”
张猎户默默地搭上一支箭,箭头对准了远处追赶的流寇骑兵,却没有放——距离太远,射不中,只会暴露箭术。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里燃烧着怒火。
那些逃民越来越近,哭喊声也越来越清晰。有人摔倒了,后面的人踩着他的身体过去;有人被流寇的箭射中,惨叫着倒下;最终能跑到大院护城河对岸的,只剩下不到三十人。
他们扒着沟边的土坡,朝着墙上哭喊:“刘少爷!求求您了!放我们过去吧!哪怕让我们在墙外站着也行啊!”
流寇的骑兵追到了沟对岸,勒住马,看着墙高沟深的大院,又看了看沟边的逃民,突然放声大笑,举起刀,朝着那些绝望的百姓砍了下去。
惨叫声再次响起,很快又归于沉寂。
墙头上,死一般的寂静。
每个人都看着对岸的惨状,浑身冰冷,连呼吸都忘了。兔死狐悲的寒意,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清源城的今天,会不会就是他们的明天?
刘江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对着呆立的护卫队吼道:“都看到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凌厉:“那就是城破的下场!就是我们守不住这墙的下场!”
“现在!不是可怜别人的时候!是握紧手里的刀!搭好手里的箭!”
“流寇杀完了城里的人,下一个就是我们!想活命,就把这墙守住!用他们的血,换我们的命!”
“守住墙!守住家!”
最后六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每个人耳膜嗡嗡作响。
呆立的护卫队猛地回过神,眼里的恐惧被愤怒和决绝取代。赵忠举起长枪,嘶吼道:“守住墙!守住家!”
“守住墙!守住家!”
六十个护卫齐声呐喊,声音穿透了弥漫的焦糊味,穿透了远处的火光和惨叫,像一道惊雷,在刘家大院的上空炸响。
他们看着对岸的人间地狱,看着那些熄灭的生命,终于明白——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这道墙,不仅是砖石垒成的防线,更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必须守住。
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