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姚为他诊脉，确认毒素已清：公子体质强健，恢复得快。但还需静养半月。
没时间了。岁歌掀被下床，朝中乱成一团，父亲也染病了。
粥姚按住他：此疫最忌劳累复发！
岁歌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粥姚，这不是普通瘟疫。
他压低声音，告诉她一个惊人消息：西南军押送的那批药材，是岁歌叔父岁威远秘密调用的军需品。而最先发病的，正是接触过这批药材的兵部官员。
你的意思是...有人下毒？粥姚心跳加速。
或是药材本身有问题。岁歌目光锐利，这批药材现在太医院库房，我要你去查清楚。
粥姚沉思片刻：我可以去，但公子必须答应卧床休息。
岁歌挑眉：你倒会讨价还价了。
不是讨价还价。粥姚直视他的眼睛，若公子出事，谁帮我查父亲冤案？
两人对视片刻，岁歌突然笑了：好，我休息。但你带小蝶同去，她熟悉太医院布局。
当日傍晚，粥姚扮作太医助手，随周太医令进入太医院。小蝶则悄悄溜进了库房。一炷香后，她在药材堆中找到了那批西南药材——几大包标注为血灵芝的干枯菌类。
粥姚趁人不备，取了一小块藏入袖中。回到岁府检验后，她面色大变：这不是血灵芝，而是形似的鬼哭蕈，有剧毒！
岁歌神色凝重：叔父知道吗？
若不知，为何要冒充血灵芝？粥姚反问，此物与菟丝子相克，若误用太医令的清热解毒方，必死无疑。
岁歌一拳砸在桌上：立刻通知兵部封存所有药材！
来不及了。粥姚摇头，当务之急是救治病患。我的回阳汤正好以菟丝子为主药，能中和毒素。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这可能是揭开更大阴谋的契机。
次日，岁歌不顾病体，带粥姚面见监国的太子。凭借岁家权势和粥姚的医术证明，太子特许他们设立独立医所，专门收治朝中重臣。
粥姚将济世堂的学徒都调来岁府，日夜不停地熬药施治。岁歌则动用家族关系，调集全城菟丝子供应。短短十日，他们救治了近百位贵族大臣，名声大噪。
然而城西隔离所的平民仍在成批死亡。粥姚几次请求扩大救治范围，都被太医令以药石有限，当先保朝纲为由拒绝。
深夜，粥姚独自在药房配药，累得几乎握不住药勺。岁歌悄然出现，递上一杯热茶。
你三天没睡了。他声音罕见地柔和。
粥姚摇头：城外百姓等不起...
岁歌沉默片刻，突然道：我已命人开东郊别院，明日开始收治平民。
粥姚猛地抬头：太医令不会同意。
不需要他同意。岁歌眼中闪过锐光，太子已授权我全权处理此疫。
原来，岁歌趁救治大臣之机，收集了岁威远调用问题药材的证据，并巧妙透露给太子。太子震怒，当场撤了太医令的疫病统筹权。
为什么帮我？粥姚轻声问。
岁歌望向窗外月色：或许是被某个固执的医女传染了傻气。
粥姚轻笑出声，笑着笑着，眼前突然一黑。她踉跄了一下，被岁歌及时扶住。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淡淡的沉香气味。
休息吧。他声音低沉，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东郊别院开诊首日，上千病患涌来。粥姚带着医徒们从黎明忙到深夜，岁歌则调度物资、维持秩序。两人配合默契，仿佛搭档多年的伙伴。
第七日，疫情终于得到控制。粥姚正在院中为一位小女孩施针，忽听一阵骚动。岁威远带着亲兵闯了进来。
谁准你们擅自收治贱民的？他厉声喝道，这些药是朝廷花大价钱买的，岂可浪费在蝼蚁身上！
病患们惊恐后退。粥姚挡在小女孩前：大人，人命岂分贵贱？
贱民之命，如何与朝中重臣相比？岁威远冷笑，来人，封了这院子！
士兵正要动手，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我看谁敢。
岁歌缓步走来，身后跟着太子亲卫。他身着墨蓝官服，气势逼人：叔父，太子手谕在此，此疫全权由我处置。您若有异议，不妨面见太子解释那批血灵芝的事？
岁威远面色陡变，最终悻悻退去。
当晚，岁歌在东郊别院设简单庆功宴。粥姚累得几乎拿不住筷子，却满心欢喜——他们救回了八百多条性命。
宴席散后，岁歌送她回房。月光下，他忽然问道：粥姚，若有一天你找到害死父母的真凶，会如何？
粥姚驻足，望向远处摇曳的树影：我只求真相大白，让父亲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岁歌沉默良久：我会帮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粥姚心头一热。她正欲道谢，一名侍卫匆匆跑来，递上一封无名信函。
粥姚拆开一看，面色顿变。信上只有一行字：粥明远之死非意外，岁威远贪墨军需，令尊发现后遭灭口。
怎么了？岁歌问。
粥姚迅速收起信：没什么，病患的感谢信罢了。
回到房中，她反复查看那封信。没有署名，但字迹莫名眼熟。信纸背面有淡淡药香，像是长期存放在药柜中。
窗外，一株菟丝子攀着窗棂生长，金黄色的藤蔓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粥姚轻抚那些细丝，喃喃自语：找到宿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