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倒吸一口冷气。在那层液态金属之下，是一颗正在跳动的人类心脏，被半透明的生物聚合物包裹着，蓝色的能量在血管状管道中流动。
他们保留了这个。冥岚的声音出奇地柔和，为了研究情感对意识数字化的影响。其他部分...都是后来重组的。
黎明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共鸣。他们都曾被公司拆解又重组，都带着无法愈合的伤口。他下意识摸了摸左眼的人造瞳孔——那是艾米丽死后他给自己安装的，为了永远记住妹妹眼中的最后影像。
所以计划是什么？黎明转移话题，炸了那台主服务器？
没那么简单。威廉调出另一组数据，服务器已经产生了自主意识，常规手段无法摧毁。我们需要将特制病毒直接植入核心。
而只有我能接近它。冥岚接话，因为我的生物签名与服务器匹配。
黎明皱眉：听起来像是自杀任务。
差不多。冥岚合上胸甲，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能同时从外部入侵系统，分散服务器的注意力。冥岚直视黎明的眼睛，一个神经构造特殊、能够抵抗意识控制的黑客。
黎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们找上自己。他转向威廉：你提到过我的大脑有？
威廉点头，调出一段脑波图。这是普通人的神经活动，这是被芯片控制后的。图像变成规律的脉冲，而你...第三幅图出现，显示出混乱但活跃的模式，你的大脑在被控制时会产生反向信号。
就像免疫系统。黎明喃喃自语。
正是如此。威廉兴奋地挥手，全息图像变成dNA螺旋，我们相信这与你的基因有关。你妹妹可能也有类似特质，但没来得及...
别提她。黎明打断他，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
冥岚和威廉交换了一个眼神。投影再次变化，显示出两个并排的人形轮廓，一个是黎明，一个是冥岚。
我们需要建立神经链接。冥岚说，你的抗体可以保护我进入服务器时不被他控制。
黎明挑眉：听起来像是某种意识融合？
差不多。威廉点头，技术上来说，你需要暂时成为冥岚的防火墙
黎明走到房间角落的破旧沙发前坐下。这个计划风险大得离谱，但三年来他每晚都梦见艾米丽被烧毁的大脑在培养液中漂浮的画面。
如果我同意，什么时候行动？
七十二小时后。冥岚说，那时公司高层都在参加年度董事会，地下七层的守卫会减少30%。
黎明突然笑了：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就等我点头。
我们观察你六个月了。冥岚出人意料地坦诚，你的技能、动机...甚至你的日常路线。
真令人安心。黎明讽刺道，但心里却升起一种奇怪的信任感。也许因为他们都被公司以不同方式摧毁过，也许只是因为他已经孤独太久了。
还有一个问题。黎明抬头，莫里斯和其他人...他们真的都死了吗？
冥岚的装甲表面泛起涟漪：不全是。公司活捉了两个，关在总部地下的审讯室。
黎明的机械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在沙发扶手上留下凹痕。那我们得把他们也弄出来。
这会增加任务难度37.6%。冥岚的语调又变得机械。
我不在乎百分比。黎明站起身，他们是我的家人，就像...就像艾米丽一样。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过了很久，冥岚点点头：我们会尝试。但优先目标是服务器。
成交。黎明伸出右手。
冥岚看着那只手，似乎不理解这个动作。威廉轻声提醒：人类习惯握手来达成协议，孩子。
液态金属流动，冥岚的手变成了接近人类的样子。当他握住黎明的手时，触感既温暖又冰冷，像握住了一个活着的机器。
现在，黎明收回手，我需要看看那个所谓的长什么样。
威廉笑着走向一个老式保险箱：我正好有个实物演示。
保险箱打开时发出机械锁特有的咔哒声。威廉取出一个透明容器，里面漂浮着某种银色物质。
纳米抗体。他将容器放在桌上，从你的血液样本中提取的。
黎明皱眉：你们什么时候拿了我的血样？
昨晚你睡着后。冥岚毫无愧疚感，需要基础数据来验证理论。
你们这些...黎明摇摇头，凑近观察那些银色颗粒，它们看起来和普通纳米机器没区别。
看好了。威廉按下容器上的按钮。
容器内部突然亮起红光，银色颗粒开始剧烈运动。几秒钟后，它们自行排列成一个复杂的立体结构，不断变化形态抵抗红光的入侵。
这模拟了意识控制信号的攻击。威廉解释道，普通纳米机器会立即被同化，而你的抗体不仅抵抗，还能反向解析信号特征。
黎明感到一阵寒意：所以理论上...
理论上你可以用这个黑进任何人的神经芯片。威廉关掉红光，或者保护某人不受控制。
冥岚突然站直身体：有人接近。三个生命体征，从东侧。
威廉迅速收起容器：公司的人？
不确定。冥岚的装甲开始变色，黎明，拿上这个。他抛来一个小型装置。
黎明接住，发现是个微型Ep发生器。你随身带这个？
总是做好准备。冥岚已经变得几乎透明，上楼去，如果是公司的人，我来处理。
见鬼，我才不需要保护。黎明检查电磁手枪的能量读数，而且这是我的战斗。
冥岚转头看他，眼睛在昏暗中的光格外明亮：现在是我们共同的战斗。
这句话让黎明胸口一紧。他点点头，跟着威廉悄悄爬上楼梯。教堂的主厅依然被全息投影的蓝光笼罩，但此刻那些漂浮的数据看起来像是某种诡异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