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常规方法没用!林修突然提高音量,我试过写信,试过在你讲座后提问,试过所有正常途径接近你。但你...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你把自己包裹得太好了,周沉。完美的医生,完美的儿子,完美的伪装。
周沉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面阳光明媚,几个孩子在公园里玩耍,笑声隐约可闻。多么正常的世界,与他内心翻腾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你需要看到真相。林修的声音从身后靠近,就像我需要被看到一样。我们是一体两面,周沉。
周沉转身,林修近在咫尺,鼻血已经凝固,在苍白的脸上形成一道可怖的痕迹。某种冲动驱使周沉抬手,用拇指擦去那道血痕。林修闭上眼睛,像猫一样蹭着他的手掌。
为什么是我...周沉低声问,更像是在问自己。
林修睁开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某种古老而炽热的情感:因为在所有人都在赞美周沉完美无缺时,只有我看到了裂缝中的光。
周沉的手滑到林修颈侧,能感觉到脉搏在他指尖下快速跳动。那么脆弱,那么鲜活。他稍稍用力,林修的呼吸就变得急促,但眼神依然充满信任。
你可以杀了我。林修喘息着说,但首先,承认真相。关于你父亲,关于你的噩梦,关于...他抓住周沉的手腕,你对我做的一切。
周沉松开手,困惑地看着他:我对你做了什么?
林修解开衬衫袖扣,露出手腕内侧的疤痕——一排整齐的牙印,已经愈合但依然清晰可辨。
你咬的。九岁那年,在我挡下烟灰缸后。林修的声音异常平静,你当时在歇斯底里状态,我抱住你,然后...他耸耸肩,动物本能,我想。
周沉盯着那个疤痕,胃部翻腾。他隐约记得咬过什么东西,但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手臂,在某个噩梦中...
我不...他的声音哽住了。
林修突然向前,将额头抵在周沉肩上:没关系。我原谅你了。现在请你...原谅你自己。
周沉僵在原地,林修的重量靠在他身上,温暖而实在。他应该推开这个疯子,这个stalker,这个打破他平静生活的闯入者。但某种更深层的疲惫让他抬起手臂,轻轻环住了林修的肩膀。
他们就这样站了许久,直到夕阳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融合在墙上。周沉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多年来第一次,他没有感到那种熟悉的、如影随形的孤独。
你的鼻子需要处理。最终周沉说,松开了手。
林修微笑,血迹让这个表情显得格外狰狞:急救箱在厨房。
周沉跟着他走向中岛台,打开急救箱。里面的物品摆放得异常整齐,就像他诊所里的一样。他取出消毒棉,示意林修坐下。
这会疼。周沉警告道,用镊子夹起沾了消毒液的棉球。
林修直视他的眼睛:疼痛是记忆最忠实的载体。
棉球触碰到伤口时,林修只是轻微地皱了皱眉。周沉注意到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长的阴影,鼻梁的线条优美得不像一个男性该有的。这么近的距离,他能数清林修脸上的每一处雀斑。
你知道吗,林修突然说,这是我第一次真正为你流血。
周沉的手顿了一下: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林修微笑,之前都是我观察你,记录你。但今天...他指了指自己血迹斑斑的衬衫,你终于主动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
周沉放下镊子,感到一阵熟悉的愤怒:这让你兴奋?被伤害?
林修摇头,被你看到让我兴奋。真正地、完全地被看到。他抓住周沉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就像我看到真实的你一样。
周沉能感觉到林修的心跳,快速而有力,像一只被困的小鸟。他应该抽回手,应该离开这个越来越危险的游戏。但某种扭曲的好奇心让他停留。
轮到我了。林修突然说,我的问题是:你第一次自慰时想着谁?
周沉猛地抽回手:什么?
游戏规则,记得吗?林修歪着头,诚实回答,或者证明它。
周沉转身收拾急救箱,掩饰自己发热的脸:这不合适。
为什么?因为你是医生,我是患者?林修轻笑,看看周围,周沉。我们早就越过那条线了。
周沉环顾满墙的照片和笔记,还有地板上带血的棉球。他说得对,正常的医患关系从不存在于他们之间。从一开始,这就是某种更黑暗、更原始的东西。
我不知道是谁。最终周沉回答,高中体育老师?某个电影明星?记不清了。
林修点点头,出人意料地没有追问:理解。早期性幻想往往是模糊的、碎片化的。他走向冰箱,饿吗?我做了意面。
周沉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个场景有多么荒谬——几分钟前他们还在一场近乎暴力的对峙,现在却像老朋友一样准备共进晚餐。但更荒谬的是,他竟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你为什么选择心理学?周沉突然问。
林修背对着他搅拌酱汁:最初是为了理解自己。后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是为了理解你。
我有什么好理解的?
一切。林修关掉火,将意面装盘,你是最完美的案例研究,周沉。表面光鲜亮丽,内心支离破碎。一个用理性和专业主义武装自己的...情感伤残者。
周沉没有反驳。也许林修说得对,也许他确实用心理学知识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坚固的壳,躲在周医生这个身份后面,从不让人靠近。
林修将盘子放在餐桌上,烛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柔和了许多:吃吧。没下毒,我保证。
周沉尝了一口,意外地发现味道很好。他们安静地吃着,像一对普通的室友。如果忽略满墙的偷拍照和两人脸上的伤,这几乎可以算是一个温馨的场景。
下周三,林修突然打破沉默,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周沉放下叉子:哪里?
你父亲现在住的地方。林修直视他的眼睛,是时候面对他了,周沉。是时候知道完整的真相。
周沉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二十年来,他一直告诉自己父亲长期在国外工作。如果林修说的是真的,如果父亲其实一直在...
我需要考虑。最终他说。
林修点点头:当然。他伸手轻轻覆在周沉拳头上,无论你决定什么,我都会在那里。
周沉没有抽回手。窗外,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黑暗笼罩了房间。在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分辨什么是真相,什么是谎言。唯一确定的是,这个危险的、疯狂的、过分了解他的男人,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知道他全部真相的人。
烛光下,林修的微笑既像是祝福,又像是一个温柔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