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
李青的目光没有半分波动。
在这吃人的世道里,他见过太多扭曲的人心。
归根结底,一切罪孽的源头,往往都离不开这两个字。
面具人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这座沉渊水府,其实早就被一位身份尊贵到你我无法想象的存在‘预定’了。”
他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嘲讽。
“只可惜,这位贵人运气不太好,水府真正的核心区域,被一道上古禁制牢牢锁死。”
“那禁制不仅是水府最后的防御手段,还是维系水府存在的命脉!”
“强行破开,只能让一切毁于一旦。”
“所以,他们只能等。”
“等一把能解开禁制的钥匙。”
“一把……独一无二的钥匙。”
面具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
“净魂。”
李青眉头微不可察地一震。
他想起在道院修学时,典籍中关于灵魂的记载。
所谓“净魂”,便是一种未经世俗任何杂念、情绪、乃至认知沾染的,最原始、最本源的灵魂状态。
前世有个比较主流的哲学观点:一个初生的婴儿,如同一张白纸。
可在这个世界,这种说法并不准确。
婴儿在母体中,便已能感知母亲的情绪,喜怒哀乐,皆会影响其神魂。
一旦呱呱坠地,睁眼看到世界,听到声音,感受到温度,便已沾染了红尘“浊气”,灵魂便不再“纯粹”。
想要找到真正的“净魂”,只有一种可能……
李青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母胎之中,临盆前一月,神魂初成而未与外界相通,其魂,方可称‘净’。”
“可这种状态下的魂魄,极其脆弱,与母体相连,一损俱损。”
“想要将其完整地、不被污染地剥离出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母体受到任何一丝痛苦与惊吓,那份恐惧便会瞬间污染‘净魂’,使其作废。”
“所以,必须要在母体最安详、最幸福、毫无防备的时刻,一击毙命,以秘法瞬间抽出那未降世的魂魄……”
说到这里,李青停了下来。
他看着面具人。
“我说的,对吗?”
面具人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许久。
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对。”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空洞的眼窟窿死死盯着李青,里面翻涌着悲凉与恨意!
“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又怎么屑于去做这等有损阴德,还会留下天大把柄的脏事?”
“所以,他们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一个……天才般的替代方案。”
李青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已经隐隐猜到了。
“既然找不到极致的‘纯净’……”
“那就用极致的‘污秽’,来逆转乾坤!”
“以毒攻毒!”
“他们发现,当一个灵魂所承受的痛苦、怨恨、绝望,浓烈到极致之时,其本质反而会发生一种奇异的蜕变,回归到一种类似于‘混沌’的原始状态!”
“这种魂,同样可以作为钥匙!”
李青的脑海中,轰然一声。
那在江岸之上,数千村民跪地叩拜的狂热画面。
一个又一个红衣少女,被推上孤舟时的绝望眼神。
一桩桩,一件件,在这一刻,被一条血淋淋的线,彻底串联了起来!
神女祭!
一场持续了数十年的血腥献祭。
就是为了人为地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怨恨的灵魂!
用她们的绝望,用她们的不甘,来炼制那把打开上古水府的……钥匙!
何其狠毒!
何其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