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疑惑道:“大将军,即便如此,我军新败于荆北、江淮,元气未复,恐也难以立刻对蜀用兵吧?”
司马懿阴冷一笑:“谁说要立刻攻蜀?此时攻蜀,必遭其举国死抗,诸葛亮亦非易与之辈。吾之意,在于‘离间’与‘缓图’。”
他沉声道:“可多方散播流言,言关羽之死,或与江东昔日未能全力支援、乃至暗中掣肘有关!刘备丧弟心痛之下,未必能明辨是非。即便诸葛亮不信,也能在蜀汉君臣心中,种下一根对江东怀疑的刺!”
“同时,我军主力,依旧休养生息,巩固中原。待蜀汉因关羽之死而引发的内部波动平息,再看形势变化。或许……可诱使其与江东再生龃龉,我等再坐收渔利!”
一条条毒计,在司马懿脑中迅速成形。关羽这颗巨星的陨落,在他眼中,成了搅动天下棋局、为曹魏争取喘息与转机的最佳契机。
建业,吴公府。
当关羽的死讯最终确认,送至陈暮桉头时,这位雄才大略的吴公,沉默了许久。
他没有流泪,也没有叹息,只是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走到殿外的高台之上,负手望着西边蜀中的方向,久久不语。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带着一丝难言的孤寂。
他想起了当年,关羽客居江东,与他煮酒论英雄,纵马试剑术的豪迈;想起了,那双丹凤眼中闪烁的信任与并肩作战的默契;也想起了关羽因伤病不得不离开江东、返回蜀中时,两人执手相看、英雄惜别的无奈。
“云长兄……终究还是走了。”陈暮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这天下,能与你我共论英雄者,又少一人。”
他并非伤感于战略利益的得失,而是真切地痛惜一位真正豪杰的逝去。在那个群雄并起的年代,关羽这样的人,是值得任何对手尊敬的。
良久,他缓缓转身,对一直静候在远处的庞统、徐庶道:“以孤的名义,拟一份祭文,遣使送往成都,悼念汉寿亭侯。言辞需恳切,追思其功业,彰显其忠义。同时,传令各地,暂停娱乐三日,以示哀悼。”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传书荆北,告知子龙与砥儿,蜀汉正值国丧,我江东当谨守边界,勿起争端,以示盟好之意。”
这是他对一位故友最后的敬意,也是作为一方雄主,在复杂局势下做出的冷静而富有远见的决策。
关羽的逝世,如同在原本就暗流汹涌的天下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大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向着魏、蜀、吴三个方向迅速扩散开去。
蜀汉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与不安中,内部权力结构面临调整,对外政策也可能因此变得更加保守或更加敏感。
曹魏司马懿磨刀霍霍,试图利用这个机会,离间吴蜀,为自己争取战略主动。
而江东,在陈暮的领导下,一方面表达着对故友的哀思与对盟友的尊重,另一方面,也必然更加警惕地关注着局势的演变,尤其是北方的司马懿与西边悲痛中的蜀汉。
荆北襄阳,陈砥遥望西方,心中清楚,一个时代正在缓缓落下帷幕。未来的道路,充满了更多的变数与挑战。关羽之死,或许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风暴,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酝酿。
天下的棋局,因这颗将星的陨落,进入了一个更加微妙而关键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