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谡目光深邃,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雄心:“二位将军,东鯷虽小,然其意义,绝非仅一据点耳。此乃我大吴迈向经略海洋之第一步!主公志在天下,岂能仅困于江淮陆争?这万里海疆,蕴藏无穷之利,亦是我江东儿郎扬威之新战场!谡以为,待时机成熟,可奏请主公,于此设东鯷都督,专司海外拓殖、海贸与对北岸之军事行动!”
周泰、文聘闻言,皆感振奋。他们意识到,马谡所谋,远比打下一两个沿海城池更为深远。东海上这颗悄然崛起的明珠,正悄然改变着江东的战略视野与格局。
陇右战局,因烧当羌的介入而陷入僵持。蜀军暂停了对冀城的强攻,转而巩固已占区域,保护粮道,并与郭淮的袭扰部队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诸葛亮派出的密使,携重金与“归义羌王”的许诺,历经艰险,终于抵达了烧当羌首领迷当大王的王帐。
然而,迷当大王其人,贪婪而多疑。他既垂涎蜀使带来的丰厚礼物和空头爵位,又担忧一旦背弃与游楚的约定,会立即遭到魏军的报复,同时也对蜀军能否真正掌控陇右心存疑虑。
“诸葛丞相的美意,本王心领了。”迷当把玩着蜀使进献的玉璧,皮笑肉不笑地说,“只是,游太守待我部族亦是不薄,骤然背弃,恐为天下人耻笑。况且,这陇西之地,最终姓刘还是姓曹,犹未可知啊!”
蜀使心中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大王明鉴,我大汉王师,吊民伐罪,势如破竹,冀城指日可下。郭淮困守关中,无力来援。游楚区区一太守,已是瓮中之鳖。大王乃明智之人,岂可为将死之人殉葬?若助我大汉,不仅财货爵位唾手可得,将来这陇西羌胡事务,亦由大王一言而决!若执意与天兵为敌,待我大军平定陇右,恐烧当部族……悔之晚矣!”
一番软硬兼施,让迷当陷入了更深的纠结。他既不想放弃到手的利益,又不敢轻易下注,于是采取了拖延之策,款待蜀使,却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同时暗中加强与游楚的联系,观望风色。
祁山大营中,诸葛亮接到密使回报,并未感到意外。
“迷当首鼠两端,正在亮意料之中。”诸葛亮对马良道,“此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唯有我军展现出足以攻克冀城、稳定陇西的绝对实力,他方会下定决心。”
“那丞相,我等是否强攻冀城?”马良问道。
诸葛亮摇头:“强攻伤亡必大,且若久攻不下,恐生他变。游楚能说动迷当,亦可能说动其他部落。陇西之局,关键不在冀城一城,而在人心向背。”
他沉思片刻,下令道:“传令陈式、吴懿,对冀城围而不攻,继续清扫周边,将陇西各郡县连成一片。加大招抚羌胡的力度,对迷当部,可适当让出部分原属魏国的草场、盐池,以示诚意。同时,散布消息,言我大军不日将攻克冀城,并表奏迷当为羌王。”
“丞相是要……逼他做出选择?”马良恍然。
“亦是给他一个台阶。”诸葛亮澹澹道,“亮要让他知道,顺我者,名利双收;逆我者,身死族灭。这陇右的棋,还得按亮的步子来下。”
荆南,江陵都督府。
赵云看着来自东西两线及海上的最新战报,神色沉静。魏延的淮北奇袭,马谡的东鯷经营,诸葛亮的陇右博弈,无不显示着天下局势正在加速演变。
公子陈砥侍立一旁,同样在消化着这些信息。良久,他开口道:“师父,魏都督淮北建功,马参军海外立足,皆显我江东进取之锐。然诸葛亮在陇右步步为营,其志非小。一旦让其据有陇西,连通羌胡,则其实力大涨,将来恐为我之大患。我荆州,是否应有所预备?”
赵云赞许地看了陈砥一眼:“砥儿能见及此,甚好。然你以为,当如何预备?”
陈砥显然深思熟虑过,答道:“西蜀若得陇右,其下一个目标,无非两个。一是西图凉州,以获战马之利;二是东向,威胁我荆襄。凉州路远,且羌胡纷杂,非短期可定。故而,其东向之可能性更大。我荆州当未雨绸缪。”
他走到荆州地图前,手指点向上庸、房陵一带:“此三郡(包括西城)地处汉水中上游,山势险要,乃连接汉中与荆州之枢纽,昔日关羽北伐,曾于此用兵。如今虽为曹魏所占,然守备相对空虚。若能……伺机夺取此三郡,则我可西扼蜀军顺汉水东下之途,北可威胁魏国南阳,将使我荆州防线更加稳固,战略态势极大改善!”
赵云眼中精光一闪,沉吟道:“夺取上庸三郡……此议颇具胆识。然此三郡地处魏、蜀、我三方交界,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之,恐引魏、蜀同时反应,需慎之又慎。”
“徒儿明白。”陈砥恭敬道,“此非即刻可行之事,乃长远之谋。当下可先做两事:其一,多派细作,渗透三郡,摸清其兵力、布防、民心及与魏国中枢联系之紧密度;其二,秘密整训一支擅长山地作战的精兵,储备粮草军械于秭归、巫县等地,一旦时机成熟,或天下有变,则可迅速出兵,抢占先机!”
赵云抚须良久,终于缓缓点头:“可。便依你之议。此事由你暗中负责,选派可靠人手进行,绝不可泄露风声。所需钱粮人员,由都督府暗中调拨。”
“徒儿领命!”陈砥强压住心中的激动,肃然应道。他知道,这是师父对他能力的最大信任,也是他真正开始参与最高层级战略规划的起点。
荆南之地,在赵云的坐镇与陈砥的成长下,不仅稳如磐石,更开始悄然布局,为江东未来的争霸之路,埋下了一颗可能影响深远的棋子。擎天之柱,不仅在于坚守,更在于未雨绸缪的远见与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