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站在朝班之中,听着陈暮颁布那两道石破天惊的旨意,心中亦是波澜起伏。他亲眼见证了陈暮如何以雷霆万钧之势,稳定朝局,安抚边将,打击异己。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比他过去在战场上任何一次冲锋陷阵,都更加惊心动魄,也让他对“权力”和“格局”有了更深的理解。
散朝后,陈暮再次于凌云阁召见了魏延。
“文长,观今日朝会,有何感想?”陈暮依旧是那句熟悉的开场白,但此刻听在魏延耳中,意味已然不同。
魏延躬身,诚恳答道:“主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臣佩服之至。经此一事,朝堂靖安,江北稳固,我江东可谓上下同心,再无内顾之忧矣。”
陈暮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在建业这些时日,观朝政,习韬略,可觉有所进益?”
“回主公,臣愚钝,然自觉眼界较之以往,开阔许多。始知为将者,非仅沙场争锋,更需知大局,识人心,明进退。”魏延回答得十分认真。这是他的真心话,这段“归鞘”的岁月,虽然憋闷,却也是他人生中一次重要的沉淀与升华。
“好!”陈暮赞许地点点头,“能知不足,方能进步。文长,你是一柄利剑,孤从未怀疑过。然利剑久藏于鞘,亦会锈蚀。如今,是时候让你重新出鞘了。”
魏延心中勐地一跳,一股久违的热流瞬间涌遍全身,他强压住激动,沉声道:“请主公示下!”
陈暮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在了荆州与扬州交界,靠近庐江郡的一片区域。
“江北有伯言,西线有子龙,皆可无忧。然江淮之间,地域广阔,水网密布,虽非直面曹魏主力,却也是防御薄弱之处,易为敌所乘。更兼此地豪强林立,关系盘根错节,新政推行至此,阻力不小。”
他看向魏延,目光灼灼:“孤欲设‘江淮都督’,驻合肥,总督庐江、九江(部分)、汝南(部分)等地军事,并协助地方推行新政,清剿匪患,弹压不臣!此地情况复杂,非智勇双全、刚柔并济之将不能胜任。文长,你可愿为孤,担此重任?”
江淮都督!虽然地位和权柄不及陆逊的江北都督,但也是独当一面的方面大员,拥有实际的兵权和治权!而且,此地并非主战场,冲突规模可控,正适合魏延这样需要重新证明自己、又需磨练心性的将领。
魏延没有任何犹豫,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承蒙主公信重,臣魏延,万死不辞!必为主公守好江淮,推行新政,练就一支精兵,不负主公今日之托!”
他知道,这是主公给他的机会,一个弥补过去过错、重新开始的机会。他必须抓住!
“起来吧。”陈暮亲手扶起他,“记住你今日之言。江淮之事,孤予你临机决断之权,但切记,凡事需三思而后行,多与地方官吏商议,刚不可久,柔不能守,其中的分寸,你要自己把握好。”
“臣,明白!”
“回去准备吧。三日后,便赴合肥上任。你的旧部,可择其精锐带走。另,孤会从京口营再调拨三千兵马于你。”
“谢主公!”
魏延退出凌云阁,走在熟悉的宫道上,脚步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快、坚定。阳光洒在他身上,那身散骑常侍的官服似乎也不再那么碍眼。他知道,束缚已久的枷锁已然打开,龙归大海,虎兕出柙,他魏文长的战场,终于再次向他敞开了大门!
陈暮稳定内部、重新启用魏延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四方。
寿春,陆逊得知魏延被任命为江淮都督,驻守合肥,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他明白主公的平衡之术,也相信经此磨砺的魏延,当能成为江北防线的有力补充。他更关注的,是如何利用这难得的稳定期,将江北新政彻底推行下去,并将其成效,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国力。
历阳,黄忠抚须大笑:“好!魏文长这小子,总算又出来了!有他在合肥,老夫这边也能轻松不少!”他立刻下令,调拨部分精锐,准备送往合肥。
江陵,赵云得知后,对身边的陈砥道:“主公此举,深意颇多。既给了魏延将功补过的机会,稳固了江淮,又形成了江北、江淮、西线三足鼎立、互为奥援之势。公子,这便是为君者的用人之道。”
陈砥认真记下,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许都,司马懿得知消息,阴沉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手指在桉几上轻轻敲击着。
“陈明远……果然厉害。如此短的时间内,竟能平息内讧,重整旗鼓,还将魏延这头勐虎放了出来……看来,江东气数未尽啊。”他沉吟片刻,对心腹道,“告诉我们在江东的人,暂时停止对陆逊的攻击,静观其变。另外,加大对江淮地区的渗透,尤其是魏延麾下,看看能否找到可乘之机。”
汉中,诸葛亮轻摇羽扇,叹道:“陈暮已稳住了后方,下一步,恐怕便是要对外用兵了。其目标,会是淮南,还是……?”他目光投向陇右方向,“看来,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告诉李严,加强对江陵的侦察,同时,陇右的屯田与练兵,需再加快进度!”
天下的棋局,因为陈暮这番凌厉的内部整顿与人事布局,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江东这头一度因内耗而略显疲惫的雄狮,在清除了体内的毒素后,已然抖擞精神,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广阔的天地。
龙已归海,剑已出鞘,新的风云,即将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