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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艾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东南方向,江东援军?在这个节骨眼上?
前一刻,他还因城中冲天而起的火光和即将发起的总攻而热血沸腾,下一刻,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便将他投入了冰窖。战场形势,当真是瞬息万变!
“看……看清是何人旗号?兵力多少?”邓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那名斥候。
斥候喘着粗气,急声道:“夜色太深,看不清具体旗号,只隐约见有‘孙’字和‘吕’字大旗!烟尘漫天,兵力……兵力绝不下万人,行军甚速!”
“孙”?“吕”?江东孙氏亲族大将,以及姓吕的……吕范?不,吕范此刻应在荆州前线防范关羽,那么是……孙权之弟孙翊?又或者是其他人?无论来者是谁,上万生力军的突然出现,对于正在全力攻城的联军而言,无疑是致命的威胁!
“将军!怎么办?”身旁的副将声音发急,目光在远处火光冲天的庐陵城和漆黑一片的东南方向来回切换,充满了焦虑。全军已经展开攻势,如同离弦之箭,岂能说收就收?
邓艾的大脑飞速运转,额角青筋隐现。电光火石之间,无数念头闪过:
若继续攻城,这支援军一旦抵达,与城内守军内外夹击,联军腹背受敌,很可能崩溃!
若停止攻城,转向迎击援军,则魏延和五百死士在城内孤军奋战,必死无疑!而且,错失此次城内大乱的破城良机,再想攻下庐陵,难如登天!军心士气也将遭受重创。
分兵?兵力本就不占绝对优势,分兵则两头皆弱,更是取死之道!
赌!必须赌一把!
赌魏延能在援军抵达前,或者在他挡住援军的第一波攻势前,制造出足够的混乱,甚至打开城门!
赌这支援军是仓促而来,并非以逸待劳,其战力与决心并非无懈可击!
赌文聘的水军能及时做出反应,牵制或干扰这支援军!
“不能退!”邓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做出了他军事生涯中最大胆,也最危险的决定,“攻城计划不变!全军压上,猛攻东北门!必须在敌军援兵抵达前,破城!”
他猛地转向副将,语速极快地下达一连串命令:“你,立刻率领两千长枪手,一千弓弩手,并所有辎重车辆,于东南方向三里外,依托地形,紧急构筑防线,迟滞敌军援兵!不需要你击败他们,只需拖住他们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为我军破城争取时间!”
“另外,立刻派快马疾驰江边,通知文聘都督!告知他江东援军已至东南方向,请他无论如何,派兵登岸侧击,或以舰炮远程轰击,扰敌行军!”
“是!”副将深知责任重大,毫不迟疑,领命而去。
邓艾再次举起佩剑,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将士们!破城在此一举!城内兄弟已为我们点燃胜机,援军将至,唯有破城,方有生路!随我杀——!”
“杀——!”
被逼入绝境的联军将士,爆发出更加狂野的吼声,如同决死的洪流,更加凶悍地扑向庐陵城墙!攻城槌、云梯、井阑……所有器械全部投入战斗,箭矢如同飞蝗般遮天蔽日地射向城头!
庐陵城内,已彻底化为一片血与火的炼狱。
东北区域的贫民区大火已成燎原之势,灼热的气浪席卷街道,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魏延在点燃粮仓后,并未恋战,立刻带领残存的死士向东北门方向突击。他知道,自己这支孤军的首要任务是制造混乱,为城外主力创造机会,若能夺门,便是大功告成!
然而,陆逊的反应远超他的预期。
“魏延狗贼!拿命来!”一声暴喝如同惊雷,凌统率领一队精锐甲士,如同猛虎下山,从一条岔路口勐冲出来,正好截住了魏延的去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凌统长枪一抖,直取魏延面门!
“来得好!”魏延咆孝,挥刀迎上!刀枪相交,爆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两人都是猛将,在这火光熊熊、混乱不堪的街巷中展开殊死搏杀,周围双方的士卒也立刻绞杀在一起,血肉横飞。
另一边,韩当率领的部队则重点扑救粮仓大火并清剿分散纵火的联军死士。训练有素的江东军逐渐稳住阵脚,开始分割、包围那些潜入城中的小股敌军。巷战变得极其残酷,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都在激烈争夺。联军死士们知道退路已绝,个个抱定死志,作战异常悍勇,往往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给江东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不要缠斗!向城门突击!”魏延一边奋力抵挡凌统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边朝着周围的部下怒吼。他看出凌统的目的是拖住他,为韩当清剿其他死士和稳住防线争取时间。
他一刀逼退凌统,勐地从一个阵亡部下手中捡起一面皮盾,格开侧面刺来的长矛,怒吼道:“跟我冲!”
剩余的近百名死士以魏延为锋士,不顾伤亡,拼命向东北门方向突进。凌统岂能让他如愿,死死咬住,不断从侧翼和后方发动攻击。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东北门城楼之上,守门都尉面色惨白,看着城内冲天的大火和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又听着城外联军震天动地的攻城声势,手心里全是冷汗。
“都尉!不好了!有乱军朝城门杀过来了!”一名哨兵惊恐地指着下方街道。
守门都尉探头一看,只见一支浑身浴血、如同地狱恶鬼般的队伍,正冲破层层阻拦,悍不畏死地冲向城门洞!为首那员悍将,刀法狂暴,不是魏延又是谁?
“挡住!给我挡住他们!弓箭手,放箭!快放箭!”守门都尉声嘶力竭地吼道。
密集的箭矢从城头和马道两侧射下,几名冲在前面的死士顿时被射成了刺猬。魏延挥舞长刀和皮盾,拨打着箭矢,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将军!城门就在眼前!”一名蛮族勇士浑身是血,指着近在咫尺的厚重城门,眼中燃烧着最后的疯狂。
“夺门!”魏延目眦欲裂。
然而,凌统已经再次追至身后,长枪如毒龙般刺向他的后心。与此同时,更多的江东守军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他们这支残兵死死困在了距离城门不足百步的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