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过了!是干净的!见鬼,油路看起来也没问题!”卡尔的回应带着明显的挫败感。
阿伦尝试着来回微调油门,但引擎的运行就像是一个打摆子的病人,时而有力,时而虚弱,游艇的速度变得飘忽不定,在这浓雾中如同醉汉般蹒跚前行。这种技术上的意外,在如此敏感的时刻,其心理威慑力远超实际影响。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该死的引擎故障吸引时,船头的汉森猛地举起右手,握成拳头——示意绝对安静!他侧着头,耳朵几乎要竖起来,几秒钟后,他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喊道:“左舷!两点钟方向!有声音!是引擎声!大型船只!”
嗡——!
所有人的大脑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警告击中,瞬间一片空白。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浓雾中,听觉是比视觉更可靠、也更令人恐惧的预警方式。阿伦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将油门拉到底,彻底关闭了“海风号”的引擎!
世界骤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海浪轻轻拍打玻璃钢船身的“哗啦”声,以及……那从左侧迷雾深处传来的、低沉、稳定且充满力量的船舶引擎轰鸣!这声音穿透厚重的雾气,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速度,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膜!
陈默和李雯死死屏住呼吸,两人下意识地靠近了一些,都能从对方剧烈收缩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惊惧的倒影。是巧合吗?一艘大型船只恰好在这片浓雾中,与它们这艘渺小如粟的游艇航向交叉?还是……他们早已成为蛛网上的飞虫,无论怎样挣扎,都逃不过猎手的追踪?是在离开“海知了”号时就被某种未知的手段盯上了梢?还是那无孔不入的“影卫”,其渗透能力远超想象,连阿伦这条依靠经验和直觉临时选择的路线,也早已被预判或泄露?
浓雾,此刻不再是中立的自然现象,它仿佛变成了猎手最完美的帮凶,不仅完美隐藏了敌人的狰狞面目,也将他们这艘小艇彻底困死在这片白色的牢笼之中。
那引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甚至能隐约分辨出螺旋桨搅动海水形成的、有节奏的涡流噪音。根据声音判断,对方距离他们可能已不足百米!一个巨大无比的、模糊的深色阴影,开始在左舷方向的浓雾中若隐若现,其规模远超“海风号”,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海怪浮出水面。
更让人心悸的是,随着距离的拉近,一阵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模糊的无线电通话声,断断续续地从那阴影方向传来。由于干扰和距离,完全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规律的、非民用的通话模式,本身就传递着不祥的信息。
阿伦的手已经悄然摸到了腰后,握住了那冰冷坚硬的枪柄,他的眼神锐利如隼,紧紧盯着那片蠕动的阴影,试图穿透迷雾,看清来者的真面目。大副卡尔和二副汉森也已各自找到了船舷边的隐蔽位置,身体紧绷,武器在手,进入了临战状态。
陈默感到口干舌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骨,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存储器的位置,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林栋分别时那深沉的目光,以及那句“保护好它,还有……保护好自己和李雯”。李雯则背靠着冰冷的舱壁,紧紧抓住了身边一个固定的金属把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变得惨白。
“海风号”像一片被遗弃的、无助的落叶,静静地漂浮在这片被浓雾封锁的、危机四伏的棋盘上。而执棋的黑手,似乎已经精准地落下了致命的棋子,冰冷的杀机弥漫在每一寸湿重的空气里。
是继续隐藏,祈祷这只是虚惊一场?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在这能见度几乎为零的绝境中,进行一场希望渺茫、近乎自杀的对抗?
阿伦的额角,一滴冷汗终于挣脱了束缚,沿着他紧绷的脸颊滑落。他必须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