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预计的晚了七分钟。”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影卫’的狗鼻子，比以前更灵了。”
“周师傅……你……你就是‘摆渡人’？那个信息源？”陈默感到难以置信。这个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退休工人，竟然是隐藏得如此之深的关键人物？
“‘摆渡人’不是我。”周师傅摇了摇头，指了指这个控制室，“我只是这个‘渡口’的看守人。真正的‘摆渡人’……是这套系统，是这条几十年前为了应对最坏情况而修建的、连接着城市地下迷宫和外部水道的秘密逃生网络。”
他站起身，走到那个巨大的沙盘前，手指沿着那些红色线条滑动：“李文的笔记，只记录了‘迷宫’的一角。完整的网络，远比你们想象的复杂。这是‘曙光研究所’（‘灯塔’前身）建设初期，少数还有良知的人，瞒着‘创世纪’派系，秘密修建的‘诺亚方舟’计划的一部分，是为了在疯狂失控时，保留最后的火种和证据。”
他看向陈默怀里的防水袋：“看来，你们拿到了赵明远留下的东西了。”
“您也是‘守墓人’？”李雯问道。
周师傅点了点头，眼神黯淡了一下：“老李（李文）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察觉到了‘基石’的异常，开始私下调查，后来拉我入了伙。苏明远……也是我们的同伴。可惜，他们走得都太早了……”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惋惜和痛楚。
“赵明远博士他……”陈默急切地问。
“暂时安全。”周师傅道，“‘影卫’抓走的那个是替身。真的老赵，已经被我们通过另一条路线送出去了。他现在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他顿了顿，语气沉重，“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影卫’已经意识到‘守墓人’的存在和威胁，他们的‘清扫’力度会越来越大。这个‘渡口’，恐怕也用不了多久了。”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林栋问道，“硬盘里的证据……足以颠覆一切。但如何用它？交给谁？”
周师傅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一个加密的通讯界面：“我们不能在国内公开。‘影卫’的力量渗透得太深，常规渠道会被瞬间扼杀。我们需要借助外部的力量，选择性地、有控制地释放信息，同时确保我们自身的安全。”
他操作着控制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星图般的联络节点图。“‘守墓人’不止在国内。一些当年参与‘诺亚方舟’计划，或者后来看清‘灯塔’变质而离开的成员，散落在海外。我们需要联系他们，建立一个安全的信息发布渠道。”
他看向三人：“你们是这一切的关键。你们携带的证据，以及你们的亲身经历，是打破僵局最有力的武器。但这条路同样危险，‘影卫’在境外也有活动能力。”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陈默看着沙盘上那些代表逃生路线的红色线条，它们如同血管般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周师傅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登上这条船，就没有回头路了。要么，带着真相沉没；要么，闯出去，把火种带到能燃烧的地方。”他指了指控制台旁边一扇标注着“紧急出口”的气密门，“门后有一艘小型潜航器，可以沿着预设水道，把你们送到公海的一艘接应船上。之后的路，就看你们自己了。”
是留在这个即将被“清扫”的城市，还是踏上一条通往未知、可能更加危险的海外流亡之路？
陈默、林栋、李雯相互对视。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疲惫，看到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磨难后淬炼出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无法再失去这最后的、为亡者发声的机会。
“我们走。”陈默代表三人，做出了决定。
周师傅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在控制台上输入了一系列指令。那扇标注着“紧急出口”的气密门缓缓打开，露出了后面一个仅能容纳数人的小型密闭舱室，里面已经亮起了幽蓝的指引灯。
“保重。”周师傅看着他们，郑重地说道。
三人依次走入潜航器。舱门在身后合拢，将那个隐藏在水下的秘密“渡口”，以及周师傅孤寂的身影，隔绝在外。
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潜航器缓缓下沉，沿着那条不为人知的地下暗河，向着自由的远方，也向着更加莫测的未来，无声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