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随手翻翻。”她强自镇定,试图蒙混过关。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
“大王近日性情反复,对越国之事格外宽宏,甚至不惜强行将你纳入宫中,惹得朝野非议,难道,也与此有关?”
夷光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太敏锐了,她避开他探究的目光,不肯吐露半个字。这
是她和姐姐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危险,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公子慎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他看着她倔强又脆弱的侧脸,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似乎正在被证实。一股巨大的心痛和无力感攫住了他。
忽然,他松开了几分力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恳求。
“莲莲。”
他唤她的小名,带着一丝恳求。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帮你。不要再这样一个人扛着,不要再这样防备我。”
夷光因他语气中那抹深切的痛苦而怔住,下意识地抬眼看他。
只见他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阴郁,那双总是沉稳或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眸,此刻盛满了几乎要溢出的受伤与担忧。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说:
“莲莲,算我求你了。”
“求”这个字,从公子慎的口中说出,狠狠撞在夷光心上。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示弱,如此卑微的样子。
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鼻尖,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将所有秘密都和盘托出。
但理智在最后一刻拉住了她。
她是越国的棋子,而他是吴国的公子,是夫差的族弟。
他们之间,隔着家国仇恨,隔着君臣大义,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告诉他真相,只会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甚至可能打乱范少伯的计划,导致越国复国无望,她和姐姐,以及所有相关之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不能。
夷光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硬起心肠,甩开了他的手。
这一次,他竟没有再用强,任由她挣脱。
“公子慎,请你清醒一点。”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刻意营造的疏离。
“我现在是大王的夫人,与你保持距离,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选择。过往种种,无论真假,都请你忘了吧。”
公子慎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再次上前,目光紧紧锁住她。
“就算你现在是大王的夫人又如何?”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
“在成为他的夫人之前,你是我的小夫人,就算论先来后到,我也是你先前的夫君,他算是后来的!”
夷光被他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震得目瞪口呆,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
公子慎无视她惊骇的表情,凑得更近,灼热的气息几乎要将她融化,声音低得如同魔鬼的诱惑,
“我们偷偷的,没人会知道。”
夷光终于反应过来,羞愤交加,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他推开,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架上,震落一片灰尘。
“你,你无耻!”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手都在颤。
不能再待下去了,一刻也不能。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迅速弯腰,捡起刚才挣扎时掉落在脚边的《蛊异志》。
然后,她不再看他脸上是何表情,几乎是落荒而逃,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藏书阁。
公子慎没有追。
他站在原地,望着她仓惶逃离的方向,许久许久。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僵硬的侧影,仿佛一尊瞬间失去了生气的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