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征兵的诏令,如同冰冷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到了每一个村落。
郑女那位刚定下亲事的未婚夫,名字赫然在列。
离别来得猝不及防。在村口,穿着崭新葛布袍子的年轻男子,眼神坚定望着郑女。
“待我打赢了仗,风风光光回来娶你,若我回不来,你便另寻个好人家,莫要耽误了自己。”
郑女泪如雨下,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只是用力点头,将一枚亲手绣的平安符塞进他怀里。
整个越国上下,起初对这场战争是怀有信心的。
毕竟先王也曾击败过吴军。人们互相安慰着,谈论着不久后的凯旋。
浣纱溪边,女人们捶打衣物的声响依旧,只是那说笑声里,掺杂了难以言说的担忧。
日子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天天过去。溪边的柳絮飞了又落,田里的稻禾青了又黄。
终于,有消息从前方传来。
却不是期盼中的捷报。
一场惨败。越国主力几乎全军覆没。消息像一场凛冽的寒风,瞬间冻结了整个国度。
苎萝村也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之中,几乎家家户户都传来了哭声。
郑女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三日水米未进,再出来时,似乎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对着夷光的担心还是温柔的笑。
就在这人心惶惶之际,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在一个暮色沉沉的傍晚,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寂静的苎萝村。
施老头,带着许久未见的范少伯,回来了。
他们的归来,安安静静。只是夷光和住在隔壁的郑娘子发现了。
范少伯站在师傅身后,目光扫过这片被战争阴云笼罩的土地,最后,落在了闻声从屋内走出的夷光身上。
十四岁的夷光,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站在暮色里,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在与范少伯视线相接的刹那,掠过一丝疑惑。
她在范少伯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愧疚。
她知道,平静的日子,或许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