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些照应,早就藏着别的意思。不是弟兄间的情谊,而是更密、更软的东西,像埋在土里的根,悄悄在暗处盘结,等某个合适的夜晚,就冒出土来,借着月光,开出怯生生的花。
小马把小陈抱得紧了些,头埋在他的颈窝处,轻轻蹭着,像在汲取什么温暖。小陈的手顺着小马的后背往上摸,穿过他汗湿的头发,动作带着点安抚的温柔。两人就那么站着,没再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在夜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林风站在树后,看着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重叠在一起,像一幅晕开的水墨画。他心里没有什么别的念头,只觉得这画面很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他们的呼吸慢慢合上了拍。他想起自己少年时,也曾在夜里偷偷想念过邻村的姑娘,那种藏在心里的痒,那种想靠近又怕被发现的慌,原来和此刻的他们,也差不太多。
不知过了多久,小马松开了些,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小陈的嘴角,动作温柔得不像个扛枪打仗的兵。小陈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然后,小马牵起他的手,两人并肩往营地的方向走,脚步很慢,影子在地上跟着,像一对不肯分开的魂。
林风在树后站了很久,直到他们的影子彻底消失在帐篷的阴影里,才慢慢走出来。夜露打湿了他的军外套,凉丝丝地贴在背上,他却没觉得冷。刚才那画面像颗石子,投进他心里,荡开一圈圈涟漪,久久不散。
往回走时,他的脚步很轻,脑子里乱糟糟的,又好像空落落的。他想起书上说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想起村里的汉子娶媳妇、生娃,以为日子就该是这样的路数。可刚才看到小陈和小马,他们没有红盖头,没有喜酒,只是在夜里的树下,偷偷交换一个吻,却比他见过的任何嫁娶都要认真。
原来日子不是只有一条路。就像地里的庄稼,有的爱水,有的耐旱,有的在春天发芽,有的要等到秋天,只要能顺着自己的性子长,结不结果,结什么样的果,其实都没那么重要。
回到帐篷时,李勇翻了个身,嘟囔了句“回来了”,又接着睡。林风钻进被窝,却没了睡意。帐篷外的月光依旧亮,照在他脸上,带着点清辉。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又闪过刚才的画面——小陈微微仰起的脖颈,小马放在他腰上的手,两人交握时漏出的月光,还有那声压在喉咙里的叹息。
这些画面不脏,也不怪,反而带着点让人心里发颤的软。就像冬夜里互相揣在怀里暖手的人,就像饥荒年里分着半块干粮的人,不过是在这苦日子里,找个能靠着的人,找点能让自己觉得“活着”的暖。
他想起自己在魔仙堡看到的花草,有的花只在夜里开,有的草要缠着树才能活,那时他只觉得自然神奇,没想过这道理放在人身上,也是一样的。人活一世,谁不是想找个能让自己舒展的地方,找个能看懂自己眼神的人呢?
风又起了,帐篷外的马灯晃得更厉害了。林风慢慢闭上眼,把那些画面轻轻推到心里的某个角落,像藏起一片落下的秋叶。他知道,明天见了小陈和小马,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该派他们站岗还派他们站岗,不会多问一句,也不会多看一眼。
有些事,看见了,知道了,放在心里就好。就像这夜露,天亮了会干,却总会在草叶上留下点痕迹,提醒着夜里的风,曾那样温柔地吹过。
他渐渐有了睡意,耳边又传来李勇的呼噜声,踏实得像块石头。林风往被子里缩了缩,觉得这秋夜,好像也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