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汽车城里吵得跟菜市场似的。
两拨幸存者围着辆报废的公交车争论不休，一方举着“回归田园”的木牌，另一方则抱着笔记本电脑不撒手。
“科技差点灭了人类！”
老农民拍着引擎盖，震得车顶积雪簌簌往下掉。
眼镜男把电脑屏幕转过来：“但排水系统是AI修好的！”
老妈一脚踩在轮胎上，擀面杖“咣”地敲响车门：
“吵个屁！先把温室搭起来！”
她身后，十几个年轻人把汽车天窗拆了下来，拼成个透明屋顶。
小七从我的肩膀上跳下去，轻巧地落在一株嫩芽旁。
那是从种子库抢救出来的番茄苗，此刻种在旧轮胎改造的花盆里。
它用爪子扒开土，把胸口掉落的一点晶体碎片埋了进去。
“妈，机械狗又动了。”
我指着北区监控。画面里，三条机械狗协作搬运金属板，动作整齐得像流水线工人。
老K“咦”了一声。他的平板上，极光监测图闪过一串异常波动。
“像是有规律的数据流……”他嘀咕着，“但频率太低了。”
丫丫蹲在小七旁边，安静地用蜡笔在轮胎上画太阳。
“咚！”
一声闷响从北方传来，连地面都微微震动。
小七立刻竖起耳朵，蓝尾巴绷得像根天线。
“先别管那些了。”老妈把钢架插进土里，“把反射镜调整好，幼苗需要……”
这时，温室里的温度计“咔哒咔哒”往上跳。所有电子设备又同时亮起屏，包括那些早就报废的车载显示器。相同的三个字在每块屏幕上闪烁：
【看，春天来了】
我低头看去——轮胎花盆里的番茄苗以飞快的速度抽新叶，嫩绿的芽尖上还挂着水珠。
小七跑过去嗅了嗅，接着打了个喷嚏。
“写下来！”
老妈扔给我个笔记本，封面上贴着便签纸：《黎明笔记》-烬建议书名。
我翻开第一页，上面已经用铅笔打了草稿：“当第一株新芽破土时，我们终于相信……”
呃……书名不错，不过这开头的确很AI啊！我皱了皱眉。
北边又传来规律的震动声，这次更清晰了。
小七反常地没有炸毛，反而朝那个方向轻轻“喵”了一声，尾巴尖的蓝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脑袋：“咋了？发现啥好东西了？”
小七没理我，尾巴一甩，扭头就往温室大棚的方向跑。
“哎你等等！”
我赶紧追上去，结果一脚踩进泥坑里，鞋底滋滋冒烟。
我这才注意到酸雨已经把地面腐蚀得像蜂窝，走两步就得陷一回。
老妈从大棚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攥着把蔫了吧唧的青菜。
“新新！快来看！这菜苗子成精了！”
我走进去，这大棚里热得跟蒸笼似的。
塑料布上凝着水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抹了把汗，蹲下来看老妈指的那片菜地，然后整个人便愣住了。
所有幼苗的茎干全都朝北倾斜，让我想到了向日葵，可问题是现在大中午的，太阳明明在南边。
更邪门的是，它们的根系居然互相缠绕，在泥土
“这啥玩意儿？”我用小刀扒拉了两下，“总不会是以前谁扔的鱼线吧？”
老妈突然按住我的手腕：“别动！”
她耳朵贴到地面上，脸色越来越难看：“地底下有东西在震……和心跳一样。”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整个大棚开始轻微晃动起来。
育苗盘里的土粒簌簌地往下掉，那节奏感特别诡异——咚，咚咚，停两秒，再咚。
小七蹲在大棚角落，爪子按着块凸起的地砖。
我过去一掀，底下居然埋着半截汽车蓄电池，电线延伸进土里，表面结着层蓝莹莹的霜。
我戳了戳那层霜：“这玩意儿不会又是老K搞的？”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机械狗的吠叫。
隔着塑料布能看到三只机械狗正用嘴搬运金属碎片，有条不紊地往北边树林送。
领头的那个经过大棚时，电子眼突然转向我们，红光闪了闪。
老妈举起高压锅挡在我前面：“它们以前可不会组队干活！”
……
傍晚的时候，极光又出现了。
这次的光带不是常见的绿色，变成了刺眼的紫红色，在天上拼出规整的六边形图案。
小七趴在屋顶上，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对着天空发出低吼。
萧烬的投影在手机屏上闪烁，信号差得他整个人像马赛克拼的：
“检测到……地下……能量……”声音断断续续的，“建议……立即……”
“说人话！”我使劲拍手机。
屏幕清晰了一秒，他袖口的檀香味浓得呛人：“那些植物是导体，它们在给地下的东西充电。”
说完就闪退了，留我在原地冒冷汗。
老妈从仓库翻出铁锹：“管它底下是外星人还是军方秘密基地，挖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们刚走到菜地边上，小七就从屋顶跳下来拦在面前。
它叼着个亮晶晶的东西往我脚边一吐——半块晶体碎片，此刻正随着地底的震动频率，发出脉搏似的微光。
机械狗群突然集体停下动作，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我们。
领头的咧开金属嘴，发出不像狗的、近乎叹息的声音。
老妈攥紧铁锹，往前跨了半步：“咋的？想打架？”
小七尾巴一甩，挡在我俩前面，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呼噜声。
那群机械狗盯着我们看了几秒，然后齐刷刷转身，继续搬运金属碎片去了，跟没事儿人似的。
“怪了，”我弯腰捡起小七吐出来的晶体碎片，“它们以前可没这么听话。”
碎片在我手心里一跳一跳，我半眯起眼，发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像血，但颜色更暗，还泛着点蓝光。
老妈用铁锹敲了敲地面：“新新，你说地底下不会真埋了个活物吧？史前巨兽之类的！”
我刚想说话，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萧烬的投影直接弹出来，连招呼都没打：“来通讯站，现在。”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和上次一样，檀香味浓得呛人。
等我们赶到才发现，临时通讯站是用废弃救护车改的。
车顶天线歪歪斜斜地支着，接收器上结满了冰霜。
萧烬的投影在仪表盘上方闪烁，手指快速划过一堆我看不懂的数据流。
“截到个信号，”他头也不抬地说，“像胎儿心跳，但频率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