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的苔原上,地热温泉冒着白烟,像大地在抽水烟。几只北极狐在蓝莓丛里探头探脑,小七的耳朵转了转,我庆幸它没跳船去追。
靠岸时太阳已经西斜。
老头抛锚的动作干净利落,老太太把捞上来的垃圾捆好拎上岸。
我摸遍全身,最后掏出那半板抗生素,递给他们:“这个……谢谢你们。”
老太太摆摆手,从围裙兜里掏出个东西塞给我,是枚鲸骨雕的小猫,粗糙但神气活现。
“给孩子玩。”
她眨眨眼,虽然我怀里抱的是只猫。
往内陆走的路上,小七从我怀里跳下去,在苔原上疯跑。
它扑地衣上的霜花,追自己的影子,活像普通家猫在撒欢。
我蹲下来摸那些紫色小花,指尖传来微微的颤动——是地热,这片土地还活着呢。
远处间歇泉又开始喷发,水雾被夕阳染成了金红色。
我摸出哥哥的地图,在错误坐标上画了个叉。
小七跑回来蹭我脚踝,胡须上沾着花粉。我在这么长时间的逃亡之路上第一次笑了,看来走错路也不全是坏事。
我微笑着看小七在苔原上疯跑,活像个毛绒玩具被风吹着滚。
这小家伙平时高冷得要命,这会儿倒撒起欢来了。
我蹲下来揪了把紫色小花,指尖沾上的花粉金灿灿的,在夕阳下闪着光。
“走啦!”
我拍拍膝盖站起来,小七立刻窜回来,嘴里还叼着根蓝莓枝。
远处间歇泉又开始喷了,水雾里那道彩虹比之前更鲜艳。
嗯?小七突然咬住我围巾往后拽。
“别闹……”
我刚要扯回围巾,发现它眼睛瞪得溜圆,耳朵转向西北方。
那边冰川上空,云层像打翻的墨汁一样翻涌,眨眼就遮住了半边天。
“要变天啊!”
我摸出渔民给的鲸骨护身符捏了捏,这东西真能保佑人么?还没琢磨完,狂风就“呼”地扑过来,差点把我掀个跟头。
小七嗷叫着钻进我怀里,爪子勾住毛衣领子。
暴风雪来得比老妈的巴掌还快。前一秒还能看见冰川,后一秒就剩白茫茫的一片。
冰碴子往脸上扎,跟针扎似的疼。
我弓着身子往前挪,围巾结的冰碴蹭得下巴生疼。
“小七,我们找个地方躲躲……”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灌了满嘴雪。
小七从我的领口探出头,湿鼻子贴在我耳朵上。它爪子指向左前方,那儿好像有个黑点?
我跌跌撞撞地摸过去,看清是间废弃的草料仓库。木门上的经幡褪成了灰白色,在风里啪啪响地抽门框。
我使劲推门,门轴发出要断气的呻吟。小七抢先钻进去,尾巴上的雪甩了我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