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洛凡被冰封的左臂。封印冰棺依旧布满裂纹,但暂时没有崩溃的迹象。然而,吸引她注意的是冰层之下,那暗红荆棘符文的中央!
在封印冰棺与下方温泉散发的微弱热力共同作用下,那搏动着的荆棘符文核心处,竟隐隐浮现出一圈极其精密、细微的几何光纹!这光纹的结构冰冷而严整,带着一种非自然的秩序感,与荆棘符文的混乱邪恶截然不同,反而…反而与记忆中熔炉核心内部那些冰冷的几何囚笼矩阵有着惊人的相似!
伊莎贝拉冰蓝的眼眸骤然收缩,心脏几乎停跳。
熔炉之眼!
木灵长老临终的遗言在她脑海中轰然回响。
那荆棘烙印的核心深处,那搏动的源头,那连接荆棘王座、抽取洛凡生命力的枢纽——那枚如同活物般搏动的符文中心,竟然隐藏着熔炉核心的几何结构!
它不是钥匙孔…它本身就是那把“钥匙”的一部分!是熔炉核心在洛凡灵魂深处的投影与锚点!
这个发现如同惊雷,在她疲惫至极的心神中炸开。希望与更深的恐惧同时攫住了她。荆棘王座、熔炉核心、洛凡灵魂中的烙印…这三者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可怕而紧密的联系?
冰隙深处的风,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在犬牙交错的冰棱间反复碰撞,发出呜咽般的回响。幽蓝的冰壁在微弱的光源下折射出扭曲的冷光,将众人疲惫的身影拉长、揉碎,投映在光滑的表面上,如同在另一个维度挣扎的鬼影。空气凝滞得如同固态的寒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肺腑的痛楚,凝结的白雾瞬间化为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
洛凡躺在冰洞中央唯一相对温暖的区域——靠近一泓顽强冒着丝丝热气的地下温泉的岩石上。他胸膛的起伏微弱得近乎静止,皮肤呈现出一种失血的青灰色,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淡金色的血液渗出又在极寒中瞬间冻结,形成诡异而脆弱的冰晶花饰。唯有左臂,被一层流动着微弱蓝光的、厚实坚冰死死封印,如同一个冰晶构筑的囚笼。冰层之下,那暗红的荆棘符文如同活物般缓慢搏动、蜿蜒,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属于洛凡的生命本源被强行抽离,化作一缕淡金色的细线,穿透厚厚的冰层和上方无尽的岩壁,朝着远方那座如同腐化心脏般搏动的荆棘王座飘去。
伊莎贝拉跪坐在洛凡身旁,她的脸色比千年寒冰还要苍白,嘴唇因透支和严寒而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紫色。她的双手悬在冰棺封印上方,掌心持续释放着稀薄却坚韧的冰蓝斗气,小心翼翼地修补着冰棺表面不断蔓延的裂纹。每一次荆棘符文的搏动,都让裂纹加深一分,发出令人心颤的“咔咔”声,冰晶碎屑如同泪滴般不断剥落,在落地前便化作细小的光点消散。这冰棺是她燃烧了木灵长老最后的馈赠和自身残存本源才构筑的壁垒,是她与王座直接抽取洛凡生命进行的一场绝望拉锯。她的眼神空洞而疲惫,仿佛灵魂也随着斗气的流逝被一同抽干,唯有目光触及怀中那已经彻底失去光泽、布满贯穿性裂纹的冰棺核心时,才会闪过一丝深沉的、如同埋葬了整个春天般的哀伤。这曾承载着木灵长老最后生命印记的圣物,如今只是一块冰冷、毫无生机的石头。
“咳…”一声压抑的咳嗽在冰洞入口附近响起。亚历克斯半跪在那里,背部紧贴着冰冷的岩壁。他身上的龙鳞甲破损不堪,覆盖着厚厚的白霜,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撕裂了甲胄边缘,暗红的血迹在低温下冻结成狰狞的冰花。他的呼吸沉重而灼热,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在他身后,仅存的十几名营地士兵依托着冰隙入口天然形成的狭窄“瓶颈”和几块被临时加固的巨大冰块,构筑着简陋得令人心酸的防线。士兵们的状态同样岌岌可危,冻伤让他们的手指肿胀发黑,脸上布满冰屑和血污,眼神却如同钉在冰壁上的冰锥,死死盯着外面那片被暴风雪统治的、翻涌着死亡气息的黑暗。风雪咆哮着,夹杂着魔物令人牙酸的嘶吼、利爪刮擦冰面的刺耳噪音,如同无形的重锤,不断敲打着所有人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烙印……在加速抽取。”亚历克斯的声音沙哑干涩,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洛凡左臂冰棺下搏动得越发急促的荆棘符文,“王座在召唤他,越来越急迫。”他的目光扫过洛凡惨烈的状态,“生命体征还在持续下降,灵魂波动如同风中残烛……他在被快速消耗。”
伊莎贝拉没有抬头,只是更用力地催动那几乎枯竭的本源,冰蓝斗气艰难地涌向冰棺一道新裂开的缝隙:“木灵长老的遗言……熔炉之眼是钥匙……”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带着灵魂深处的疲惫,“可熔炉之眼在哪里?我们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棺核心粗糙的裂痕。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洛凡左臂冰封下的荆棘符文猛地亮起刺目的暗红光芒!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的吸力骤然爆发!
“呃——!”洛凡的身体在深度昏迷中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口中溢出一丝淡金色的血沫,瞬间冻结成冰晶。包裹左臂的冰棺发出刺耳的呻吟,一道巨大的裂痕如同闪电般瞬间贯穿了整个冰层表面!封印摇摇欲坠!
伊莎贝拉闷哼一声,身体剧震,嘴角溢出血丝。她不顾一切地压榨着近乎枯竭的本源,冰蓝斗气汹涌而出,试图堵住那道致命的裂痕。然而,荆棘符文的搏动如同狂躁的鼓点,每一次跳动都让裂痕加速蔓延,冰屑狂飞。那道从洛凡体内抽离的生命力细线,骤然变粗,颜色也由淡金转为刺目的亮金!王座的索取,变得无比贪婪和急迫!
“该死!”亚历克斯低吼,反手抽出腰间的龙炎短刃,炽热的刃锋在冰寒的空气中蒸腾起白雾。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在封印彻底崩溃前,斩断那条连接洛凡与王座的生命通道,即使那可能意味着洛凡的左臂…甚至更多。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痛苦。
洛凡的意识并未沉沦于绝对的黑暗,而是被拖入了一个冰冷、粘稠、不断坍缩的囚笼。感官被剥离,时间失去意义,只有左臂烙印处传来的、深入灵魂骨髓的剧痛,以及一种可怕的“流逝感”——仿佛他存在的本质正被一丝丝抽走,融入这片永恒的虚无。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试图淹没他残存的意志。
“归位…容器…”
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直接在意识核心响起,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烙印本身意志的宣告,是荆棘王座指令的直接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