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未等钱宁的消息传来,朝堂之上,风波再起。
这一次,发难的并非勋贵,而是几位以“清流”自居的翰林学士和科道言官。他们并未直接反对清丈田亩,而是将矛头指向了林枫设立的“军器革新司”以及其主导的、将部分军器制造外包给民间信誉良好匠坊的举措。
“陛下,摄政王!军国利器,关乎社稷安危,岂能假手于民间商贾?此例一开,若匠坊唯利是图,以次充好,或技术外泄,被敌所用,后果不堪设想!此乃动摇国本之策!”一位白发苍苍的翰林学士痛心疾首。
“臣闻‘军器革新司’耗费巨万,然所出新式火铳,炸膛之事时有发生,远不如工部军器局稳妥。摄政王轻弃祖制,重用奇技淫巧,恐非国家之福!”另一名御史言辞激烈。
这些攻击,看似站在道德和安全的制高点上,实则背后不乏那些因军器制造利益被触动的工部官员、以及相关既得利益集团的影子。他们不敢直接攻击林枫,便从他推行的具体政策入手,试图抹黑“军器革新司”,阻挠军工领域的改革。
林枫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抨击。他知道,这是新旧势力斗争的必然。“军器革新司”是他提升大明军事实力的关键一环,绝不容有失。
待反对的声音稍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冽如冰:“诸位口口声声祖制、稳妥,却不知工部军器局年年耗费国帑数十万两,所出火铳,十之三四不堪使用,弓弩甲胄,亦多粗劣!此等‘稳妥’,是要让我大明将士拿着烧火棍去对抗瓦剌铁骑吗?!”
他目光扫过那几位发言的官员:“至于外包匠坊,皆有严格考核与监督,质量优胜劣汰,效率远超工部!‘军器革新司’所出新铳,虽尚有瑕疵,然威力射程皆远胜旧铳,正在不断改进!尔等不去督促工部革新除弊,反而在此固步自封,阻挠进步,是何居心?莫非尔等与那些蠹虫一般,只见自身私利,不见国家安危?!”
他再次将争论提升到国家安危的高度,语气中的质问与威压让那几位言官面色发白,呐呐不敢再言。
“军器革新,势在必行!‘军器革新司’一切用度,皆由本王亲自审核,若有贪腐舞弊,严惩不贷!至于外包匠坊之策,效果如何,前线将士自有公论,非尔等闭门造车可以诋毁!”林枫斩钉截铁地定了调子,“此事无须再议!”
又一次,林枫凭借其权威和清晰的逻辑,强行压下了反对的声音。但朝堂之上,那种无形的对立与怨气,却在不断累积。
下朝回府,林枫眉宇间的疲惫更深。赵清雪见他神色,知他压力巨大,默默为他按摩着紧绷的肩颈。
“树敌太多,非长久之计。”她轻声道。
“我知道。”林枫闭着眼,感受着她指尖的力度,“但有些事,不得不为。腐肉不剔,新肌难生。大明沉疴已久,不下猛药,难见起色。”
他握住她的手:“清雪,外面风雨再大,只要王府安稳,我便无后顾之忧。”
赵清雪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坚定。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仅要帮他稳住内宅,更要利用一切机会,为他搜集信息,清除隐患。
就在此时,周霆带来了关于钱宁的最新消息——有迹象表明,钱宁当年并未离开京城太远,很可能就隐匿在京畿附近的某处庄园,而那庄园的背后,似乎与某位早已淡出朝堂视线、但辈分极高的宗室王爷有关。
线索,终于开始指向了某个具体的目标!林枫眼中寒光一闪,这场围绕玉璧、牵扯前朝后宫、关联内外势力的暗战,即将进入一个新的、更加危险的阶段。而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也因这暗处的波澜,显得愈发诡谲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