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邑川带上门时,指尖还残留着黑市玉石的粗糙触感,那独特的质感仿佛还在诉说着黑市的奇遇。
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如同跳动的精灵,他从背篓深处摸出那块裹着灰扑扑石皮的拇指大小“玉石”——先前灵识探知到的水状灵气,此刻正隔着石皮微微震颤,像被囚禁的活物般躁动不安,渴望着自由。
雕刻刀划开石皮的刹那,细密的粉尘簌簌落在青布长衫上,宛如撒下一层细雪。
他此刻正以刮削翡翠的力道运作,每一刀都精准避开内部灵气的流转路径,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股灵动的气息。
当最后一块石皮剥落,掌心突然泛起幽蓝水光——那不是玉石,而是一枚浑然天成的水属性灵晶,内部的灵气如溪流般奔腾不息,在烛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绚烂夺目。
林邑川的指尖刚触及灵晶表面,那层水膜般的灵气骤然崩裂,化作万千银线顺着劳宫穴钻入肌理,酥酥麻麻,如同有无数细小的水流在体内游走。
练气一层圆满的经脉本如疏浚后的河道,畅通无阻,此刻却被这股沛然水系灵气冲得震颤,宛如春雨突降时的干涸河床,贪婪地吸纳着这股滋养。
青黑色的经脉壁在灵气冲刷下泛起健康的粉润光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气海深处,那团凝聚七日未果的气旋正呈半透明状悬浮,安静而沉稳。
灵晶的水系灵气如决堤之水轰然撞入,原本散乱的灵气粒子瞬间被吸附、旋转,形成肉眼可见的涡流,越转越快。
林邑川只觉丹田处传来明显的阻塞,仿佛有股水流在冲击阻塞的玄关——那是突破练气二层必经的“冲脉关”,此前数次尝试都因灵气驳杂而失败,而这次的水系灵气却纯粹得惊人。
“嘶......”他咬紧牙关,引导识海中的灵识化作水瓢,将狂暴的灵气一勺勺注入气旋,温柔而坚定。
水系灵晶的真源格外精纯,每一缕都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在气海翻腾时竟发出潺潺水声,悦耳动听,仿佛置身于溪流边。
当第七缕灵气注入,气旋突然爆出清越的鸣响,如玉石相击,清脆悦耳,直径瞬间暴涨至筷子粗细,内部的水流纹路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灵气粒子如游鱼般在其中穿梭嬉戏,灵动异常。
更奇妙的变化发生在主气旋。
原本凝如水晶的气流,在水系灵气的滋养下竟泛起水光,两股气旋遥相呼应,如同久别重逢的挚友,形成水火既济的雏形,相互依存,相互促进。
林邑川运转功法时,能清晰感觉到灵气循环速度提升近倍,先前运转大周天需要半盏茶的时间,此刻竟缩短至一炷香,效率大大提高,体内的灵气流转愈发顺畅。
掌心的灵晶逐渐变得透明,内部的水系真源化作点点光尘,顺着经脉游走全身,所过之处,经脉仿佛被温水浸泡,舒适无比。
当最后一丝灵气融入气海,林邑川只觉识海猛地一扩,如同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窗外飘落的梧桐叶上每一滴露珠的折射光,都清晰地映在他的感知中,细微而美妙。
他摊开手掌,一缕水汽在指尖凝结成冰花,晶莹剔透,这是练气二层中期才能掌握的控水术,此刻施展起来竟如臂使指,轻松自如。
林邑川试着运转功法,两股气旋同时发力,气海里的灵气总量竟比之前翻了一倍,经脉中奔腾的气劲让他忍不住想振臂一呼,释放心中的畅快。
“噗”地吹灭烛火,林邑川闭上眼延伸灵识。
原本四米的感知范围如墨滴入水般扩散,青砖地缝里的蚂蚁爬行、院墙外老槐树的枝叶摇曳,甚至母亲在灶房翻动烙饼的“滋滋”声,都清晰地传入识海,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得无比清晰。
当灵识探到七米外的鸡窝时,他甚至能“看”到老母鸡翅膀下藏着的温热鸡蛋,蛋壳上的细小纹路都历历在目。
灵晶的灵气渐渐耗尽,化作掌心一捧细沙,随风飘散。
林邑川却毫不在意,指尖轻抚着气海里的双气旋——筷子粗的水系气旋缓缓流淌,如温柔的溪流,带动着水晶般的主气旋,形成奇妙的阴阳流转,生生不息。
他想起《炼丹基础要略》里说的“双气旋成,水火既济”,莫非这枚意外得来的水系灵晶,竟暗合了某种上古修炼法门?
这突破的过程奇妙而顺畅,没有以往的艰难险阻,反而像是水到渠成。
水系灵晶的灵气仿佛天生就与他的气海相融,每一缕灵气都恰到好处地填补着气海的空缺,滋养着气旋的成长。
那水流般的灵气在经脉中游走,不仅没有造成丝毫损伤,反而修复了以往修炼留下的细微隐患,让经脉更加坚韧宽阔。
双气旋相互缠绕、相互促进,水系气旋为水晶气旋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活力,水晶气旋则为水系气旋稳定着形态,两者相辅相成,共同壮大。
这种奇妙的变化让林邑川对修炼有了新的感悟,原来修炼并非只有强行冲击一途,顺应灵气的本性,找到合适的契机,突破也可以如此轻松自然。
他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气,心中充满了对未来修炼之路的期待与憧憬。
窗外传来父母的低语声,夹杂着斩马刀入鞘的清响。
林邑川走到窗边,看见月光下母亲正在教父亲用匕首削苹果,缠枝莲纹的刃尖在果皮下划出完美的弧线。
他摸了摸气海,那里的灵气如潮汐般涌动,每一次呼吸都能带起窗外的草木清香。
或许这黑市淘来的灵晶,不仅让他修为跃至练气二层中期,更悄然开启了一条与众不同的仙途。
林邑川将最后一块石皮扔进竹筐时,掌心已沾满灰黑色粉末。
剩下的三块玉石剥开后透着惨白光泽,内部纹理紊乱如蛛网,果然只是普通的蛇纹石。
他拿起其中一块对着烛光,石缝里渗出的微量灵气连引动符箓都勉强,只能丢进背篓作雕刻练手料。
伴生矿的处理更费功夫。
三块灰扑扑的矿石剥去外皮,一块是银丝铁,是一种很好的炼器材料,另外两块只是一般的矿石。
这两块敲碎筛去杂质后只剩拳头大的矿粉,林邑川用灵识反复扫过,只在其中一块发现几缕微弱的金系灵气,如游丝般缠绕在矿晶缝隙。
或许能炼制成金系符墨。他将矿粉分装入小瓷瓶,瓶塞拧紧时,矿粉突然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像极了百山密地金精石的特性。
最费心思的是墨鳞蛇蜕。
风干的蛇皮泛着金属般的冷光,鳞片边缘还残留着墨绿色毒液痕迹。
林邑川先用泉水浸泡一阵,待蛇皮软化后,取出细砂纸,轻轻打磨鳞片内侧——那里密布着天然的纹理,正是绘制水系符箓的绝佳基底。
当第二十二张蛇蜕符纸裁好时,他发现指尖沾了层极细的鳞粉,在烛光下泛着幽蓝荧光。
这蛇蜕竟带水属性!他想起《符箓入门》里的记载,千年墨鳞蛇蜕可作水牢符基底。
小心翼翼地将二十几张符纸夹入竹制书册,蛇皮特有的腥气透过纸页传来,却被泉水洗得只剩清冽。
他试着用指尖沾了点唾液,在符纸边缘画了道水纹,竟立刻凝出细小的水珠,比寻常黄符纸的吸水性强三倍。
林邑川把小鼎的锈迹用雕刻刀清除时,一下小鼎碎成一片,他也只好摇了摇头。
林邑川用鹅毛蘸着泉水擦拭铜铃时,每一缕锈屑脱落都让他心惊。
这铃铛比巴掌还小,钟体布满蜂窝状锈孔,系绳处缠着的腐烂红绸早已化作飞灰,唯余几缕金线嵌在缝隙里。
他记起黑市摊主提到铃铛自己响时颤抖的肩膀,指尖不由放缓,生怕触动什么禁制。
当最后一点铜绿被灵泉水溶解,铃铛露出青黑色的本体。
那并非普通青铜,而是混着陨铁的奇金属,表面刻着细密的螺旋纹,每道纹路都像蜷缩的毒蛇。
林邑川细看,钟体内部竟没有铃舌,取而代之的是三颗悬浮的黑色珠子,随着他的晃动发出极细微的碰撞声。
林邑川走到城外乱葬岗时,暮色正浓,残阳的余晖给枯槁的野草镀上一层诡异的金红。
乌鸦在光秃秃的枯树上发出嘶哑的叫声,翅膀扑棱的声响惊起阵阵尘埃,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荒芜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用两根手指拎住铃铛系带,轻轻摇晃——
叮铃——
声音细若蚊蚋,却像根淬了冰的锥子直刺识海。
林邑川只觉太阳穴猛地一跳,识海中刚扩张的灵识领域瞬间震荡,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泛起层层涟漪。
好厉害的灵识攻击!他捏着铃铛的手指微微发颤,指尖沁出细汗,这铃铛竟能直接作用于修士最脆弱的识海,绝非凡物。
他想起黑市摊主额角的冷汗和那下意识的恐惧,恐怕那年轻人曾被这铃铛的幻象反复折磨,才急于脱手。
再次摇晃时,林邑川早有准备。
他运转气海双气旋,水系灵气如清泉般涌遍识海,筑起透明屏障;
金系灵气则化作细网包裹铃铛,只见钟体表面渗出的淡淡血光与金光碰撞,发出指甲刮过玻璃般的刺耳尖鸣,震得周遭野草簌簌作响。
林邑川凝神将灵识探入铜铃,见钟体顶部浮现金色古篆,笔画扭曲如蛇,正是炼化法门。
他咬破指尖逼出精血,将血珠滴在篆文中央,口中默诵从古籍残篇中记下的口诀:魂锁铃心,炁纳三清,以血为引,以神为凭——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