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制符(1 / 2)

林邑川把画符箓的材料整理了一下,桑皮纸是通用的符纸,那个从百山密地带回的旧箱子里装的就是这种,仔细清点后发现大概有五百多张。

他想着初次练习难免浪费,得多准备一些,便打算自己动手制作更多桑皮纸;

狼毫笔目前只有一支,虽还能用,但为防不时之需,得去买几只备用;

朱砂墨汁也所剩不多,准备去市集买几十瓶囤积起来。

他将这些需求告诉了林父和林母,林父当即拍板:“桑皮、狼毫笔和朱砂墨汁我去买,你安心准备造纸的事。”

林邑川则和林母一起翻找家中收藏的造纸古籍,准备水槽、木框、竹帘等工具,院角很快堆起了一堆待处理的物件。

傍晚时分,林父擦着汗走进院门,怀里抱着用油纸层层包裹的狼毫笔,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笔买了十二支。”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露出里面大小不一的笔杆,“大的画镇宅符这种需要宽线条的符箓,小的能勾细节,画那些精细符文正好。”

他特意摊开手掌,露出掌心躺着的两支袖珍笔杆,上面分别刻着“疾”和“稳”字——显然是特意为儿子挑选的,暗藏着对他画符时既能迅捷又能沉稳的期许。

林邑川接过笔时,发现狼毫笔尖还沾着些许朱砂痕迹,父亲笑着解释:“黑市老板说,这是开过光的笔,沾过雷击木灰,画符成功率能高些。”

他转头望向院角新砌的石槽,八百斤桑皮已在石灰水中泡得发白,像一群沉睡的白蛇,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微光,散发着草木特有的清香。

朱砂墨汁的瓷瓶在桌上排成一列,瓶身映着厨房透出的烛火,红得像一串凝固的血珠,透着神秘的气息。

林母端着米浆从灶台前转身,围裙上还沾着未干的浆糊:“按古籍说的,桑皮要泡足一日,每日辰时换一次水,这样泡出来的桑皮纤维才够细腻。”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围裙兜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炒得金黄的栗子,香气扑鼻:“饿了就吃几颗,别学你爹年轻时,为了赶工连饭都不吃,伤了身子。”

亥时三刻,最后一筐桑皮倒入石槽,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去休息吧,明日还要砸浆,是个体力活。”父亲拍拍他的肩,掌心的老茧蹭过他的衣袖,带来粗糙却温暖的触感。

林邑川点点头,转身时瞥见石槽里的桑皮正缓缓舒展,某片树皮的褶皱里,卡着一片干枯的桂花——那是母亲今早别在他衣襟上的,清晨还带着香气,此刻虽已干枯,却藏着满满的暖意。

他忽然明白,所谓修行,从来不是孤独的攀登,而是有人在身后递来工具,在深夜留一盏灯,把人间烟火都酿成了向前的力量,让前行的路充满温暖。

过了两日,林邑川掀开纸棚的草帘时,新制的桑皮纸正泛着温润的米黄色,一万张厚纸码成的几垛纸垛足有半人高,边缘用细麻绳捆扎得整整齐齐,散发着草木灰与米浆混合的独特气息,清新而踏实。

他屈指弹了弹纸页,听着那沉闷的“噗噗”声,想起这半个月来在石槽边挥汗如雨的日夜——母亲总说造纸如修心,急不得躁不得,此刻指尖触到纸面上隐约的桂花压痕,才惊觉那些浸透在纸浆里的时光,早已化作了指尖沉稳的灵力波动,让他的心性也愈发平和。

气旋在丹田处翻涌如小兽,比初入练气一层时粗壮了近一倍,灵气运转也更加流畅。

林邑川闭目内视,能清晰看见那抹淡青色的气流正沿着任督二脉缓缓游走,每一次运转都能带起细微的热感,滋养着经脉。

灵识如蛛网般铺开,三米一尺的感知范围让他能清晰“看”到院角老桑树上的蝉蜕纹路,甚至听见墙根下蚂蚁爬行的沙沙声,世界在他的感知里变得无比清晰。

这种细微的提升让他在绘制符箓时愈发得心应手,笔尖未落,灵识已先一步勾勒出符文的轨迹,仿佛提前在纸上打好了草稿。

法术操控的精进是最让他振奋的。

火球术在掌心凝聚时,那团跳动的火焰比往日明亮了三分,赤红中隐约透出金斑——这是灵力纯度提升的明显征兆,威力也随之增强。

冰箭术的凝结速度更快了,指尖划过之处,冰晶的棱角不再模糊,而是锋利如真正的箭头,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寒气也更甚。

最让他惊喜的是风刃术与灵盾术的协同:一个呼吸内,他能先在身前撑起灵盾抵御假想敌的攻击,灵盾的光泽比之前更加凝实;

同时凝聚风刃从侧方反击,风刃的边缘也愈发锋利。

两道法术的灵力轨迹在灵识中清晰可辨,宛如双手同时编织两张不同纹路的蛛网,互不干扰又配合默契。

二十次法术的连续释放是现阶段的极限。

林邑川试过在烈日下持续施法,当第二十一次火球术从掌心迸发时,指尖忽然传来灼痛,丹田深处也泛起空荡的钝感——这是灵力透支的前兆,他立刻停下调息,心中对自身灵力限度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晨光穿透窗棂时,林邑川已将《符箓入门》摊开在斑驳的木桌上,书页在晨风里轻轻翻动。

一万张桑皮纸码在墙角,像座浅褐色的小山,每张纸里都浸着父母与他共同劳作的汗水,承载着一家人的期盼。

他摩挲着狼毫笔杆上“玄墨斋”的刻痕,笔杆温润,是无数次握持留下的温度,决定将接下来的日子都交给这些散发着草木气息的纸张,潜心钻研符箓之术。

每日卯时,天刚蒙蒙亮,他雷打不动地运转《白诀》,丹田处的气旋随着功法运转泛起微光,灵气如涓涓细流汇入气海,滋养着日益壮大的灵力。

辰时过后,阳光洒满小院,他便沉浸在符箓世界里。

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早已泛黄,边角卷起,那是他反复翻阅留下的痕迹。

他反复研读火球符、风行符的绘制要点,用普通毛笔在废纸上练习勾勒符文——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时而过粗时而过细,是他与灵力磨合的见证,也是进步的阶梯。

每一次落笔,都凝聚着他的专注与汗水,在修行的道路上稳步前行。

正午时分,日头正盛,大丰城的市集被晒得蒸腾起热气,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混着食物的香气在街巷间弥漫。

林邑川提着竹编食盒,食盒里装着母亲新蒸的米糕,糯米的甜香透过竹缝钻出来,馋得路过的孩童直咽口水。

他另一只手提着装满凉茶的瓦罐,脚步轻快地穿过人群,给在街角摆摊的父亲送饭。

林父的摊位支在老槐树下,竹筐里码着编好的竹篮、竹席,个个纹路细密、结实耐用。

看见儿子走来,他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粗糙的手掌在围裙上蹭了蹭,接过食盒时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今天的米糕蒸得正好,甜津津的。”他狼吞虎咽地咬着米糕,糯米沾在嘴角也顾不上擦,看着儿子的目光里满是欣慰。

林邑川坐在摊位旁的小马扎上,看着父亲吃得香甜的模样,鼻尖忽然泛起一阵暖意,总会想起《符箓入门》里说的“符箓之道,源于烟火”——原来最精深的修行,从来都藏在这寻常的柴米油盐里。

午后是最专注的创作时光。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蝉鸣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狼毫笔蘸着朱砂墨汁,在桑皮纸上落下第一笔时,林邑川总会屏息凝神,让灵识先于笔尖在纸上“走”一遍符文轨迹。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进来,在纸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朱砂墨在光线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像凝固的血珠。

有时画到得意处,符文会泛起淡淡的微光,虽转瞬即逝,却让他心跳骤然加速——这是灵力与符文初步共鸣的征兆,证明线条的流畅度和灵力的注入恰到好处。

也有失败的时候,某次绘制冰箭符时,笔尖的墨汁突然凝结成冰,细碎的冰晶顺着笔锋蔓延,转眼就将狼毫冻成了冰坨,连带着桑皮纸都结了层白霜。

他握着冻硬的笔杆愣了半晌,才明白冰箭符不仅需要阴寒灵力,更要控制火候,就像冬日煮茶需温火慢炖,过寒则滞,过躁则散,这才是灵力控制的真正要义。

夜幕降临时,观想图在油灯下泛着神秘的光晕,图中流转的光影仿佛活了过来。

林邑川半躺在草席上,任由神识沉浸在那些变幻的星图里。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无数符文在星空中舒展、旋转,与白日里练习的符箓纹路隐隐呼应,像是天地在无声地传授秘诀。

母亲偶尔推门进来添茶,看见儿子眉头微蹙、指尖轻颤的专注模样,总会笑着摇摇头,又悄悄把凉透的粗瓷茶碗换作温热的米粥,碗底还藏着两颗蜜枣。

林邑川将狼毫笔在砚台里蘸满朱砂墨汁,指尖微微发颤。

案头摊开的《符箓入门》被穿堂风掀得哗哗作响,火球符的符文图谱在烛光下泛着暗红的光,边缘的火焰纹路像是真的在跳动,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用新制的桑皮纸正式绘制符箓,此前在废纸上练习了足足两百遍的线条,此刻却像突然变得陌生起来,笔尖悬在纸面三寸处,迟迟不敢落下。

深吸一口气,他将灵力缓缓运转至手腕,丹田处的气旋轻轻颤动,淡青色的灵气顺着经脉涌向指尖。

笔尖落下,在纸上勾勒出第一个弯弧——符文的起笔需要带着阳刚之气,可他的手还是抖了一下,墨汁在桑皮纸上晕开一小团红渍,像一滴凝固的血。

“静心,静心……”他在心里默念,回忆着书中“以意驭笔,以气引墨”的教诲,指尖的灵力重新凝聚。

第二笔下去时,他想象着丹田处的气旋化作跳动的火焰,顺着经脉一路奔涌至笔尖,这次线条终于流畅了许多,墨痕均匀地铺在纸上,带着淡淡的灼热感。

当最后一笔收势,整张符纸突然微微发热,一道极微弱的火星在符文中央闪现,红亮的光点像初生的烛火,却又瞬间熄灭,只留下一点焦痕。

失败了。

但林邑川没有气馁,他小心翼翼地将符纸铺平,用指尖摩挲着晕染的墨痕,总结着每一处不足:起笔时灵力过散,转折处手腕不稳,收势时灵气未能及时回收。

竹篓里的废纸已经堆得半满,每张纸上都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有的墨汁晕成了色块,有的线条断裂得像枯枝,却都是他进步的脚印。

林邑川第五十次将作废的符纸揉成团扔进竹篓时,指节已经被狼毫笔杆硌得发红,掌心沁出的汗水把笔杆都浸得有些发潮。

案头摊开的《符箓入门》在穿堂风里簌簌翻动,火球符那团跃动的符文图谱似乎正嘲笑着他的笨拙——明明照着书上的轨迹临摹,可每次笔尖落下,朱砂墨不是晕染成诡异的色块,就是线条断裂得如同寒冬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