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酸味、血腥气,混杂着两千多人挤在一起发酵出的馊臭,在盘龙山后山的一处凹谷中聚成了一团肉眼几乎可见的瘴气。
这里原本是一处天然的低洼地,四周峭壁光滑难攀,唯一的出口被三层拒马和二十架重弩封死。
“放肆!我们要见周辰!”
一名身穿残破铠甲的虎贲卫百夫长撞开拦路的黑狼卫,脖颈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他手中的镣铐撞击在栅栏上,发出刺耳的脆响:“我等乃天子亲军,即便战败,也是朝廷命官!尔等草寇,要杀便杀,将我等像牲口一样圈养在此,给这种猪食,是在羞辱皇家的脸面!”
哗啦。
四周数百名虎贲卫俘虏骚动起来,他们虽然被卸了甲胄兵器,但长期养成的骄横之气未散,此刻有人带头,人群开始向前推搡,试图冲撞木栅。
负责看守的黑狼卫端起强弩,手指扣在悬刀之上,杀机在弓弦紧绷的咯吱声中迅速蔓延。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一声暴喝在谷口炸响,如同凭空打了个焦雷。
铁牛赤着上身,扛着那根标志性的混铁棍,大步流星地从拒马后走出。他也不废话,单手拎起一名叫得最欢的俘虏,像扔破布袋一样甩出三丈远,重重砸在石壁上。
骨骼断裂的闷响让躁动的人群瞬间安静。
“嫌饭难吃?”铁牛将铁棍往地上一顿,地面震颤,碎石乱跳,“那就别吃。俺大哥说了,饿你们三天,连观音土你们都能抢着啃。”
“莽夫!我们要见周辰!他在哪里!”那名百夫长依旧不依不饶,虽然腿肚子在打转,但嘴上依旧强硬。
哒、哒、哒。
沉稳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从铁牛身后传来。
周辰一身墨色劲装,腰间并未佩刀,只负手而立,目光扫过眼前这两千多名衣衫褴褛的“精锐”。
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没有杀意凛然的眼神,这种目光,就像是一个老农在审视自家圈里的牲口,盘算着能卖多少钱,又能干多少活。
这种赤裸裸的无视,比杀意更让这些虎贲卫感到屈辱。
“你要见我?”周辰停在栅栏前,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嘈杂。
百夫长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周寨主,如今大皇子败局已定,我等虽是败军之将,但毕竟受过皇恩。你要么给个痛快,要么……”
“要么什么?礼送出境?”
周辰打断了他的话,抬手从怀中取出一份册子,随手翻了翻,“虎贲卫,大乾精锐,单兵装备造价五十两白银,每日伙食标准是普通边军的三倍。可惜,你们除了会在京城欺压百姓,在野外也就是一群装备精良的废物。”
“你——”百夫长面色涨红,正欲反驳。
周辰合上册子,语气骤然转冷:“别跟我谈皇恩,也别谈尊严。在盘龙山,只有一种人有尊严,那就是有价值的人。现在的你们,唯一的价值就是这一身力气。”
他转身看向身侧的穆青寒。
“穆统领,告诉他们新规矩。”
穆青寒跨前一步,展开一张告示,声音清冷:“即日起,所有战俘编入‘工程营’。每日寅时上工,戌时收工,任务是开采后山石灰石与黑煤。每人每日定额五百斤,完不成者,扣除当日口粮。连续三日完不成者,发配死囚营填壕沟。”
“开山?挖煤?”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不可置信的惊呼。
让他们这些平日里鲜衣怒马、自视甚高的天子亲军去干这种下贱役夫才干的苦力活?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我不服!士可杀不可辱!”几名刺头怒吼着冲向栅栏。
崩!
一根弩箭精准地射穿了带头者的发髻,擦着头皮钉在后方的木桩上,箭尾嗡嗡震颤。